一个人的西藏（2）

风景

最好的风景在路上。此话不假。

列车出西宁，两侧风景，一直郁郁苍苍。山披植被，地表同绿；非常养眼。继续西行。车过德令哈，渐渐呈现出“茫茫戈壁滩，千里无人烟”的荒凉景象。又是另外一种风光。远眺，目光所及处，到处都是一片白花花的盐碱地。真可谓“寸草不生”。不禁联想到张贤亮老先生，曾经奉献出无数心血的“镇北堡西部影城”，“售卖荒凉”一说。此时，坐在对面的格尔木女医生告诉我，在千里戈壁滩的深处，还曾有一处奇景，隔着一条土路，一边是淡水湖，一边便是咸水湖；淡水湖中可养鹅鸭，咸水湖中亦有鱼儿生长，只是非常缓慢，一年半载，长不及寸。她曾亲到跟前观看，深以为奇。

一觉醒来，便是早晨。再次呈现到眼前的，便是茫茫草原。如荫如毯，牛羊成群；在车窗外，缓慢移动着角度。我不停地拿手机拍摄着，满心惊喜。这对我，是第一次真正地看到“草原上的牛羊”，星星点点，撒落在偌大的绿毯一样的起伏连绵的山坡上。曾做电脑屏幕保护一样的图象，就如窗外一样美丽。又想起阿来笔下的藏族草原，孩子奔跑在偌大的绿地上，惊喜地扑在一根虫草的跟前，拿手指小心地扣挖。那宽大的藏袍，那两坨可爱的高原红，以及两只晶莹透明的眼睛，一直在脑子里晃动。

快看！雪山！下铺的一位上海的教师，小声地惊叫着，拉了一下儿我的胳膊，把手机贴着车窗，抓紧拍摄起来。哇。我也惊叫起来。晨起的阳光映照在晶莹的雪面上，呈现出万道精灵一样的颜色。那般透明，那般迷人。山体的顶端，在云雾的笼罩中，只露出一段锥体的形状，却又与更多的锥体一起，围成一个多维的山凹。一侧光芒万丈，一侧阴影浓重，一侧绿植墨绿，一侧却又是云影重重；而这一切的上方，依旧罩着那逼人魂灵的蓝天、闪瞎人双眼的白云！这云、雾、影、山、雪、绿与蓝的组合，在此后的旅游过程中，又屡屡不限时、不限地，无数次地呈现在我的面前，成为我在西藏最恒久的一个记忆！唯有西藏，才盛产这种精灵！我以为。

仅仅在火车上，我的手机里就留下了三四百张照片。十几段视频。64G的内存，我提前腾空了。我有大量的空间可以任我挥霍。我想存什么就可以存什么，而不用任何顾忌。

夜间过那曲，有雨雪。也曾经过著名的可可西里风景区，那高原上的精灵藏羚羊与我在梦中擦肩而过。还有海拔五千米的唐古拉山口、昆仑山口，我亦未曾谋面；回来时也是如此，成为西藏之旅的遗憾。如果开车，就不至于此。

除了夏，春秋冬，在二十一个小时的火车旅行中，统统经历过了。目的地，拉萨就是“日光城”。如果自驾，如果步行，如果是戴着护手护膝长跪“朝圣”，这种体验肯定会更加深刻。我想起唐僧师徒的西天取经。我想起人一生要经历过的艰难险阻。我想，人的一生，又何尝不是一趟西藏的旅行？这是不是无数人执意一生去一趟西藏的重要原因之一？

列车到拉萨。

在酒店小憩后，我打车到了闻名遐迩的布达拉宫，当地人称“布宫”。要想入内，需要提前购票。我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半。看购票处的提示，明白需要在第二天早点儿排队购票，当日便可入内观看。票价是二百元。由于我提前准备了教师证，优惠一百元。

第二天一大早，刚过六点，我就打车到了布宫购票点。前面已经排了约二百人。刚站到队尾，一名背包的小伙子就凑过来，一个人？嗯。随手递过来三张身份证。他让我代他买三张票，承诺把我带到队伍前面。我瞬间明白过来，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肉鸡”。曾去深圳“中英街”，也曾被要求带商品过关。那时候似乎是免去十元过关的费用。我慨然应允。后来知道一个人最多可以购买四张门票。黑影中，被另外一个墨镜戴到脑后的小伙子带到队伍的前面，他用手一指，说，就站这儿。一面被推到队伍中间。前胸后背都被人挤得紧紧的。时间不长，一个个男人女人被带过来，如我一样被强塞进队伍中，说，都是自己人。

渐渐队伍由两支变成四五支、七八支，由细蛇变成粗粗的一团，我由第十几名，排成第一二百名。胸前的一个年轻人，不安地张望着，说，好害怕啊！他从来没有这样买过票。我安慰他说，不用怕，就是个肉鸡。交流过后，前后左右都是这样过来的，他才安心下来，讲自己的旅游见闻。原来是新婚蜜月，开着越野车已经出来一个多月，游了大半个中国。在新疆，遭遇了沙尘暴；在那曲，遭遇了冰雹……一个尖声的成都女孩儿，四个人每人六千块包了一辆出租车，从成都过来，一路欣赏了318国道的绝美风景，非常兴奋，不时拔拉出手机上的风景与人分享，等有人喊她的时候，她的同伴已经丢开她好远，她赶紧停住话头儿，迫不及待地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