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出行我的车

已经离开始发站十多个小时的长途火车，又一次开始刹车，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刹车让人很不舒服，车头的制动和车箱的贯性带来了金属强烈的撞击，发出强大的顿挫铿锵的噪声。

这次国庆长假来临，决定做一次长途旅行，由于时间宽余，就放弃了紧张而又不打折扣的机票，选择了4个多小时的动车加上40个小时的火车卧铺。

我居住的这个山区小城2005年以后国道逐年增加桥梁、隧洞，高速公路也相继贯通，很大程度上缩短了出行的距离和时间。刚有私家车时开车上瘾，加上假期高速公路免费通行，出行就很少选择火车。后来高铁动车贯通，就一直再也没有坐过火车。

我忽然发现坐长途火车很好，可以让一直紧张的大脑完全放松下来，听着火车有节奏前进的同时，思绪也飘浮起来。

坐车想车，回想起人生的第一次远行，是小学三年级时，只有我一人代表村小去乡中心校参加数学竞赛，班主任老师用他不久前结婚买的新自行车带我上路。什么季节记不清了，只记得很凉，风也很大。由于路远加上我还小，上车时老师让我先骑在车后架上，叮嘱我路上颠簸时不要把脚碰到车辅条里，不管什么情况都要我抓紧车架不准放手。由于我先做在车后架上，老师没法偏腿，只能掏裆上车。这也增加了骑行难度，上坡较大时，实在蹬不动了，老师只好下座用双腿先支稳车子和我，再曲右腿下车梁推车前行。那个年代只有乡里通往县城的路是柏油路面，我们去乡里的路是极其不平的沙土路面，平时多是生产队的胶轮马车或牛车行走，在下雨时留下很深的车辙。在这样的路面上骑自行车真的很困难。在我的记忆里，老师大多时是推着车子走，因为除去上大坡和沟坎坑包，剩下能顺利骑车的平整路面真的不多了。

等我上初中时，走的还是这条路，好在土地已经承包，村里出义务工把路两侧挖了排水沟，挖沟的土正好加高了路面，这条15里地的路好走了很多。

但对于我来说，上学的路上仍是一种折磨。家里条件不好，父亲给我买了一辆二六的老掉牙的旧自行车。这车已经不知原来是什么颜色，车架就是铁的颜色，有的地方是铁锈，有的地方是铁磨出的光亮。最重要的是这车已经简化到不能再简化了，就连脚踏……对了没有板，就是两根磨的发亮的铁杆。

父亲推回来时我还是很高兴，有车总比走着强。没用上十天就学会了骑车。可等到开学就出麻烦了，一上长路才知道，不是掉链子就是磨车圈。几次之后我有了经验，上学出发时间必须提前，留出足够的时间应对这车子找麻烦。但这辆车可不给面子，冒气、爆胎、车轴撸扣、车把卡死、轴承磨碎……从初一到初二上学期，一年半的时间，最好不过三天，愣把我逼成了修自行车的。最后一次前叉子鸭嘴断了，到铁匠铺说焊不了，焊上了也不能用，太危险，一吃力断了容易伤人。

土地承包了，但要买一辆新自行车得等到秋后卖粮才能有钱。母到大队找人做担保，在村里公销社赊了辆新的梅花鹿牌双大粱自行车。这辆车伴随我读完初中后，又去伴随我弟弟去了。

上高中先是在离家50多里地的镇上，开学那天和邻居家的同学一起报到，同学父亲开着农村刚兴起的十二马力四轮拖拉机把我们送到了学校。后来我学美术转学去县城职高，放假开学开始做汽车。那时的汽车可不是现在的空调巴士，现在只有在有年代电影电视上才能见到。坐这趟车要起的很早，车来了如果能挤上去就谢天谢地了。去县城的路要经过一个洼地，夏季这段路全是泥水窝，过这个路段要全车人下车，情况好时空车顺利通过，再重新挤上车，情况不好空车也打坞，坞车了就得大家进到泥水窝里把车推出去。唉，最怕坞车，推车是小事，弄得全身是泥的滋味实在难受。

等到上大学去省城开始经常坐火车，机会好时有坐，但正常放假时肯定是站票。好在从县城回家的那段路修好了，坐汽车不用耽心满身是泥的推车，心里很轻松，尽管还很拥挤。

大学毕业后到了省内的西北端工作，火车要坐10个小时的慢车(快车这个站不停车)，好在可以买到坐号。坐车坐车！终于可以坐在车里了。再后来调到省内东南山城，坐火车快车10个小时(慢车15个小时)。

我离家越来越远，车子越坐时间越长，但坐车的感受越来越轻松……

2005年时朋友给了我一辆旧的长城迪尔，我开了三年，跑了9万多公里，后来感觉太费油，换了一辆二手捷达前卫，又开了三年跑了10万多公里，城区的私家车越来越多，手动档太麻烦，这回买了自动档的新车，但开车的瘾头过去了，上长途超过一个点就犯困……

如今躺在这卧辅车上，想着这一路走过来的车的经历，真是百味人生，无限感慨！

回想起来，属于我的车最让我记忆深刻的，还是那第一辆老式的二六自行车。当年买它父亲花40元钱。它很便宜，很旧很旧，但我从没说过它“破”！因为我很感谢它，它让我有了拥有车的喜悦，学会了骑车，学会了修车，从它开始我离家越来越远，从它开始我人生的道路越走越平坦、宽阔！

也常常想到那个小学班主任老师，他后来超生回生产队种地去了，我离家越来越远也越来越久，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见不到他了，但我能记得住，是他用车带我第一次走出了自己的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