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旅游网

首页 > 旅游攻略

旅游攻略

运河风物|苇叶:沧浪观水——行走江南系列诗文之雅园漫步

2020-02-16 14:06:05旅游攻略
沧浪观水——行走江南系列诗文之雅园漫步(四)苇 叶临水何须撑短艇,谁吟古调翠玲珑。笑迎沧浪清浊水,款拜先生澹雅风。灿玉瑶华幽野趣,寻香瓦簋注新晴。景行仰止归何处,花露一潭濯我缨。沧浪亭,是我八年前陪女儿一起游览过的,虽走马观花,但印象还是颇深的。

沧浪观水
——行走江南系列诗文之雅园漫步(四)
苇 叶
临水何须撑短艇,谁吟古调翠玲珑。
笑迎沧浪清浊水,款拜先生澹雅风。
灿玉瑶华幽野趣,寻香瓦簋注新晴。
景行仰止归何处,花露一潭濯我缨。

运河风物|苇叶:沧浪观水——行走江南系列诗文之雅园漫步

沧浪亭,是我八年前陪女儿一起游览过的,虽走马观花,但印象还是颇深的。深就深在那片水,园子里虽只是一勺似的水潭,整体不过是以旱地为主的园林,但建园人将园子北面巧妙地设计成半敞开式,面临园外之水,游人站在沧浪亭街,隔水望园,对岸是黄石假山状的河驳岸。驳岸上砌了一翼临于水的方亭,还有随处可见的漏窗长廊,古树斜水以及其它几幢靠水建筑,长廊里露出沧浪亭的翘角和园子里的树,如此一来,沧浪亭的围墙就变成了水做的——园内园外的景色互为映衬,融为一体。我不仅惊异于这一高妙的造园艺术,更因为那水一直通向《史记》,通向《诗经》,通向理想之国的淡泊清雅之境。

沧浪亭始建于五代,曾是广陵王贵戚、节度使孙承祐的池馆。改朝换代到了北宋庆历四年春,诗人苏舜钦因支持范仲淹改革,遭守旧派忌恨,被抓住用机关里的废纸卖钱去公款吃喝,遂遭弹劾而丢官。此前,苏舜钦曾来过苏州,这位四川人对苏州留下过特好的印象——其老乡苏轼也对苏州情有独钟,莫非他们和苏州都姓苏?——但又感叹只是匆匆过客,曾写下《过苏州》一诗,其中有句“绿杨白鹭俱自得,近水远山皆有情”。足见苏翁对苏州是何等痴爱,所以丢官之后,便毅然移居苏州。他见孙氏池馆废园高爽静僻,野水潆洄,便以四万青钱买下,进行一番整修并傍水建亭,以“沧浪濯缨”典故而名“沧浪亭”,他也因此自封为“沧浪翁”。园子建成后四年,朝廷又念及苏翁的好,复起为湖州长史,但尚未赴任便撒手西归,年仅四十一岁。不过这四年却是苏翁最开心的,且听他的《沧浪亭记》:

“构亭北碕,号‘沧浪’焉。前竹后水,水之阳又竹,无穷极。澄川翠干,光影会合于轩户之间,尤与风月为相宜。予时榜小舟,幅巾以往,至则洒然忘其归。觞而浩歌,踞而仰啸,野老不至,鱼鸟共乐......”

苏翁性格及文风豪放,又擅书法,虽谪居园林,却与朝野文豪们过从甚密,欧阳修专为沧浪亭倾情而作长诗《沧浪亭》:


“沧浪有景不可到,使我东望心悠然......
清风明月本无价,可惜只值四万钱。”

后来有文人专门将这里的“清风明月本无价”与苏翁诗句“近水远山皆有情”合为一联,让清代朴学大师愈樾题写在沧浪亭抱住上。

后来园主变动频繁,始为章、龚两家分据而广其地,称“章园”;南宋建炎间,百战沙场的韩世忠因怒斥秦桧谋害岳飞而遭罢黜,亦买此园自娱,人称“韩园”。本文开端拙诗句中所言“翠玲珑”,就是韩世忠题曲室“竹亭”匾额,取意苏舜钦《沧浪怀贯之》诗句:“秋色入林红黯淡,日光穿竹翠玲珑”。至于拙句“灿玉瑶华”,亦是描绘韩世忠所建“梅亭”题额“瑶华境界”。此境,原意当咏白梅,喻之如瑶华。瑶华,本为传说中的奇葩,色白似玉,花香,服食可致长寿,为仙界必备之宝。

园子传至元、明时期,改为僧居,为妙隐庵、大云庵、结草庵。大云庵僧文瑛于庵旁重建沧浪亭,请文学家归有光作《沧浪亭记》。归氏可谓艺高人胆大,不避

沧浪翁同题,直追五百年而另辟蹊径,登姑苏之台抒涕下,沧浪之珠,辉映千古,真丈夫也。

到了明末,园子便逐渐荒废。清康熙年间,江苏巡抚宋荦加以重修,把傍水亭移建于山巅,形成今日布局基础。后巡抚陶澍于园中增建五百名贤祠;咸丰年间毁于兵火,同治年间巡抚张树声再度重修。

沧浪怀贯之

沧浪亭之所以列为苏州四大名园之一,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就是因为在苏州园林中她那份鹤立鸡群。

她的“鹤立”,不在别的,就在于水。虽说水在园中所占面积特小,不过一勺而已,但她把水做成了围墙——门外就是一带清溪——未入园门,便见一泓碧水绕于园外,一座三孔的花岗岩石板平梁桥将我们接入园中。入园后迎面是一遛山岗,遮了望眼,真可谓“入门见山”。园子中部则盘踞着一方巨型山水盆景——黄石假山:那假山横亘东西,高低起伏,山上石径盘回,翠微扶疏,颇富山林野趣。但山再多却以水为统摄,由外而内,沿着溪畔慢慢行来,移步换景,隔窗花远:这花是绽着恬静的黄石,这花是迤逦绵长的复廊,这花是宋朝氤氲的烟云。尽管现在的沧浪亭是重修的,但还是保存着宋朝那份坦然而雍容的韵味。

史记

宋朝是文人特别尊崇的时代。欧阳修、苏东坡、司马光、王安石、范仲淹、苏舜钦、宴殊、黄庭坚,等等,他们都是文人,是官僚,还是政治家。正因如此,文人有底气,表现在文学上、在园林上,都是从容不迫、雍容典雅的,同时又是个性十足的。他们可以连日大排酒宴,猜拳狎妓;可以光着膀子在柳荫下睡个午觉而不怕人看见;宴几道甚至可以“梦魂惯得无拘检,又踏杨花过谢桥”。

词,作为“诗余”和“长短句”的文学样式,从五代时就出现了,但只在宋代发达,到了明清以降则急剧衰落。词,之所以昌盛于宋,就是因为宋朝文人不怕人看见他的柔软、敏感、细腻,乃至纤弱、另类。宋人不像唐人那样深刻,但特从容。这分从容来自于国家实行的是文人政治,对知识分子格外宽容。据说太祖赵匡胤留有遗训铁律:不得以言论之故处死士大夫。正因此训,有宋三百年,虽朝廷羸弱,但朝野少一重枷锁,以词领衔的中华文化却荡出一片新天地。正是有了政治对士人的宽容,才酝酿出士人的豁达从容。只有从容不迫的心性,才会出现以水为围墙、为漏窗的园林。

据说意大利的威尼斯是座水城,我们的苏州也是座水城,但东、西的审美差异大矣。水做天地的苏州,是“鱼戏新荷动”,是“人家尽枕河”。迤逦着复廊、镶满漏窗的沧浪亭,裹着的是一件镂空锦绣,腼腆着诱人的胸衣;水做围墙的沧浪亭,满溢着青梅的羞涩,澎湃着初恋情人的爱心悸动:相对于园子而言,河流是界线,黄石假山是围墙,相对于复廊而言,黄石假山是篱笆,复廊是围墙。而那108扇图案绝不雷同的漏窗,则欲盖弥彰地朦胧着一份诗意,一份蛊惑。再看那界线、篱笆、围墙、漏窗,仿佛美人的五官,那么和谐,那么养眼,那么入画。就像宋朝的文人,洋溢着慵懒的文艺范儿——“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苏舜钦

好一泓“沧浪之水”,自从《诗经•小雅》一路流来,浸润了历史,浸润了诗人情怀,一直浸润到我的心底。

想一想,当日坐在复廊的高处俯视池塘,思索着五百名贤祠中令人“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的苏、韩两大园主,以及在江苏任按察使,被苏州父老赞为“公来民乐,公去民思”的林则徐。

还是那天坐在复廊的高处,闺女见我发呆,我焉能不呆?苏翁书房“闻妙香室”的匾额正送来缕缕幽香,联想着室旁原植老桂两枝、梅树十余株,常有暗香浮动,参悟杜甫《大云寺赞公房》诗句“灯影照无睡,心清闻妙香”,不禁又醉了一次。
徘徊沧浪园内,看那花木倒映水中,一边感受着“落木千山天远大”的萧瑟,一边却无端地怀念起宋代文人诗意的栖居,憧憬起周代先民纯净的思想......

诗经

沧浪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