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和雪的彼端，像个人类学家一样滑雪

北高加索滑雪之旅，穿行在车臣共和国、达吉斯坦、印古什共和国。

2019年初，摄影师基里尔·科罗布科夫（Kirill Korobkov）在北高加索开展一趟民族志探险之旅，探寻偏远山村里古怪而不为人知的滑雪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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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就是摄影师自己的一篇自述，冬天里的一些故事碎片。

我开始滑雪没几年。在索契度过几个滑雪季之后，我想去其他高加索地区，深度探寻大山其他地方的滑雪场。所有人都知道索契和厄尔布鲁士山，但我对达吉斯坦和车臣共和国更感兴趣。那里的风景和天气似乎更适合滑雪，也更具吸引力。我搜集了一些零星的资料，想方设法找到了一个车臣的滑雪场，和几个位于达吉斯坦和印古什共和国的滑雪地。之后，我决定把我的滑雪之旅作为一趟民族志探险。我在地图上绘出我们的路线，再带上大仲马《高加索游记（Voyage au Causasus）》复印本，便展开了我们的旅程，去一探大山另一边滑雪运动的究竟。

Chindirchero滑雪度假村位于达吉斯坦的偏远地区。当你开车翻山越岭，开过无穷无尽曲折离奇的山路，你会开始怀疑，什么样的度假村会建在这种鬼地方——直到你希望全无，你突然看见它了，它就在那山的尖巅之上。

通常只有当地人来此滑雪，他们滑雪时总是不走寻常路。他们穿着日常的衣服、牛仔裤甚至套裙和皮草大衣来滑雪。他们学滑雪的方式也使我震惊——好像一站上滑雪板，他们就被高加索山民的骄傲所支配，他们羞于请教或是寻求帮助，所以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在雪地里摔倒、受伤，以此来学习滑雪。当你提出要帮忙的时候，他们会拒绝你，继续在犯错和受伤的学习之路上前行。

车臣是崭新的国家，这使我讶异。这里所有的建筑都在五至十年内建成，却可惜全无其民族的氛围与气场。从这个角度来说，达吉斯坦要更鲜明、更真实。车臣的基础建设当然更好，但其人文景观却失去了特性。所以，去到车臣主要是为了它的自然景观。

驱车前往高加索山的路上，我们为迷雾所吞噬。我开车旅行多年，从未遇过如此厚重的雾。你看不见自己的车头，有时甚至感觉不到车轮下的路，更猜不到何时应该转弯。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车泊在路边，等山雾消散开去。

印古什共和国是我们旅行的最后一站，它让人印象深刻。比起达吉斯坦和车臣，这里的生活仿佛偏离了某种通常的节奏，勾起人的强烈兴趣。这三个国家在文化上有明显共性，但在印古什，你会感觉到你正在深入山林。一路上的建筑使我震撼。此地区特有的古老石塔屹立山间，几代人间再未有人再去撼动它们，也无人在此建起博物馆，或是把它打造为文化胜地。它们只是如此漫山遍野地屹立着，触手可及，但除了你，几百年间无人踏足此地。你穿行在石塔之间，为绝对的孤独所笼罩。它们像是沉默的文化守卫，其奇异而神秘的形态浸淫、洗礼着你。那体验如诗如画，直击心底。

北高加索一带的民风均源自同一叙事。当我们从一个地区走到另一个地区时，我并未感到人群间有巨大的差异，只是他们操着微不同样的口音。高加索山民的居住形态是连结紧密的小社群，他们看重家庭背景和家族谱系，遵从传统的道德与荣辱观。

我在车臣见过许多都市青年，他们与我们相差无几，但他们内心中有另外一面。虽然受全球化影响，但传统主义仍是他们身份认同中非常关键的部分，在俄罗斯中部的年轻人身上，这一点就很少见。他们并不否认“文明”（译者：我真的很讨厌这种文明和化外的对立，很难直接写文明二字）带来的益处，但会在“文明”与其原生文化的潜移默化间作出平衡。他们对家国和族根有着强烈的归属感。我们遇到过远去莫斯科工作学习的高加索山民，但他们仍能感到祖国的强烈感召，并最终设法回到了山间。

原文发表在 inrussia.com

作者_Kirill Korobkov

翻译_Cao Yundi

编辑_吴鞑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