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赴曾经的伯力，探访传说中的溥仪别墅
文|许志杰
从抚远顺黑龙江乘快艇只需70分钟就可抵达俄罗斯哈巴罗夫斯克口岸。对于抚远和哈巴罗夫斯克来说，这条连接两地的水上航线可谓黄金通道，到目前为止，除此别无选择。抚远当地人说有计划开通两国铁路口岸，火车已经在前几年开到了抚远，当时火车站之所以建在离抚远城仅十几公里的地方，就是便于日后连接哈巴罗夫斯克。
每年到了10月份，黑龙江就会结冰，直到来年4月份才重新开河。这段长达半年的结冰期，黑龙江封锁航道，抚远和哈巴罗夫斯克的水上口岸关闭，两地往来进入冰封期。
夏季是哈巴罗夫斯克的旅游旺季，每天有多艘快船穿梭于黑龙江上，几乎趟趟满员。客运价格也是水涨船高，我们离岸的时候每人两百多元人民币，20天后再想乘船回来，已经涨至每人近五百元了，即便这样还是一票难求。
从纯旅游的角度讲，哈巴罗夫斯克没几个让人印象深刻的景点。我的总结是：一条大河、两座教堂、三条大街、四座列宁雕像。
一条大河，就是由我们的黑龙江演变名称而来的阿穆尔河；
两座教堂，一座叫金顶子教堂，另一座叫蓝顶子教堂；
三条大街就是并行城市南北的马克思大街、列宁大街、尼古拉耶维奇·穆拉维约夫大街；
列宁广场和列宁雕像是前苏联时代的标志性城市建筑，甚至很多大一点的乡村都有，虽经时局变革，现在的俄罗斯人依然遵循着列宁的名言“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将历史基本完整地保留下来，包括列宁广场和雕像。
对哈巴罗夫斯克产生兴趣，最看重的一点就是中国的末代皇帝溥仪曾被羁押在此五年。
溥仪是怎么到了苏联人的手里、被羁押在哈巴罗夫斯克的，虽有一些不同说法，路径却是十分明了。“二战”末期，苏联对日宣战，旋即苏军进入中国东北地区开始对日本关东军进行拉网式清理。不久，日本天皇宣布战败投降。做了12年伪满洲国“康德皇帝”的爱新觉罗·溥仪仓皇出逃，于1945年8月19日在沈阳被苏军抓获。溥仪先是被安置在苏联赤塔郊外的莫洛科夫卡，11月16日被移送到哈巴罗夫斯克郊外的红河子收容所。他在苏联呆了五年，这期间，除了1947年8月间到日本东京军事法庭作证外，其他日子没有离开过哈巴罗夫斯克。他曾经被羁押在两个地方，一个是郊外的红河子别墅，大概有六七个月的时间，之后被押往市里的第四十五收容所，直到1950年8月被引渡回国。
当时，苏军俘获了包括日本关东军、伪满洲国在内的大量军人、家属和相关人员。为了关押和审判这些人员，苏军在哈巴罗夫斯克建了很多收容所，有的是占用疗养院、学校、军营，有的则是一些被废弃的别墅，溥仪在红河子被关押的别墅就是沙皇时期一位将军的旧别墅。现在这座老别墅已经被推倒重建，与周边的其他建筑物一起构成红河子扎伊姆卡宾馆、体育、娱乐综合体。
乘车去红河子扎伊姆卡综合体。雨一直下着，司机虽然在导航的引领下很快跑完了三十多公里的路程，到达了红河子村，但是，传说中的溥仪别墅在哪里，他并不知道。想想也是，一个中国的末代皇帝，无论如何是很难让当地人记住的。司机把车停在大门前，我冒雨来到传达室，以全世界通用的口型加比划的肢体语言，打听溥仪的下落。
看来到这里参观的中国人不少，还没等我比划完，那位脸庞俊秀、体型硕大的俄罗斯大妈就冒出了中文“皇帝”俩字，还伸出一个指头。我心领神会，掏出200卢布，买了两个人的门票，顺着大路前行。路边有中文指示牌：皇宫。抬眼望去，那幢被网友晒了多少遍的所谓末代皇帝溥仪别墅就在这里。
这是一幢崭新的欧式建筑，浅绿色与白色、粉色相间的墙体，镶嵌着白色的窗户，二层楼顶上安装了白色圆柱体的护栏，古色古香，掩映在绿树成荫的红河畔。正要推门进去，却见一块纸质招牌贴在门里的玻璃上，用俄文和中文写着：爱新觉罗·溥仪皇帝博物馆。下边还有两行中文，一行是：参观博物馆门票100卢布/位(与度假村门票分开收费)；另一行是：对于入住酒店内客人，参观博物馆门票100卢布/位。
名为“皇宫”，实际这里就是举行大型活动的地方，别墅大门上方的俄文招牌写得很清楚：庆祝的宫殿。所谓“爱新觉罗·溥仪皇帝博物馆”就是一楼角落最小的房间，里边放了一张旧式桌子，还有一件清代服饰，翻拍的溥仪照片挂在墙上。墙上的电视机反复播放着有关溥仪在苏联的活动片段，了无新意。一本《中国末代皇帝在苏联——关于末代皇帝溥仪被拘留在苏联的回忆》的书引起我的好奇，所有文章采用中、俄两种文字，1000卢布，精装本，可作纪念，或可从中发现新资料，买下。
匆匆一看，或者说这里的确没有多少可看的东西，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转身离去时又觉得意犹未尽，许多人、许多事、许多岁月，我们看到了吗？看懂了吗？
哈巴罗夫斯克，我们曾经的伯力，无论天空与大地都与我们一同生活在从东方升起的太阳之下，我们的文脉在这里延续，血脉在这里贲张，一起与奔腾不息的黑龙江汇入波涛汹涌的鞑靼海峡。
伯力，源自女真部族博和哩的谐音，唐朝设勃利州，辽金时期民间始称伯力。我们曾经的伯力，现在叫哈巴罗夫斯克，据说这是沙皇俄国时期一位探险家的名字。不提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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