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仙鹤”有个约会

从齐齐哈尔去往扎龙的路上，格桑花迎风绽放，心情也随之烂漫起来。扎龙，蒙语中意为“大雁飞来的地方”，最早是撒布肃将军辟建的蒙族游牧生活地区，清康熙年间，满族人陆续迁入，现在的扎龙村里，满族村民仍高达八成多。村子的东面和南面是广阔的沼泽水域，林草茂密、牛羊肥壮、鹊鹤低飞，世界闻名的扎龙湿地就位于此。

“中国首个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世界最大的芦苇湿地”……扎龙的title很多很重，其中最为世人所津津乐道的还是“世界上最大的丹顶鹤繁殖地”。世界上现有鹤类15种，中国有9种，扎龙就有6种，在总面积21万公顷的扎龙湿地里，除了栖息着丹顶鹤、白枕鹤、蓑羽鹤、白鹤、白头鹤、灰鹤等世界濒危珍贵鹤种，还有近260种鸟类，每年的春夏秋三季，它们都在这片开阔的芦苇丛和沼泽湿地中生息繁衍，而此时便是走进这里，观赏丹顶鹤的最佳时节。

“有一个女孩，在她大学毕业以后，她仍回到她养鹤的地方，为救受伤的丹顶鹤，滑进了沼泽再也没有上来……”1990年一首凄美动人的歌曲传唱大江南北，歌中所讲述的主人公徐秀娟，就出生在扎龙村养鹤世家，父亲徐铁林是扎龙保护区一位资深鹤类保护工程师，母亲也在保护区养鹤10余年。1964年出生的徐秀娟，曾为多位到扎龙保护区视察工作的国家领导人进行丹顶鹤的驯化表演，1987年9月为了寻找走失的丹顶鹤，她溺水于复堆河。27年后，她的弟弟为了救护正在繁育的野生丹顶鹤鹤雏和鹤卵，也不幸身故在临近保护区的路上。

徐秀娟

在驱车靠近扎龙湿地的路上，可以看到“徐秀娟故里”的指示牌，经过那里时，我们的心情很不平静：如果她没有牺牲，今年应该已是55岁。30年来，无数作家、作曲家、剧作家等，先后写歌、著书、拍摄、歌颂她的事迹，很多人也都循着她的事迹而来，只为看一看她曾为之付出生命去守护的丹顶鹤。

其实，在扎龙湿地，像徐秀娟这样爱鹤的故事还有很多，大概是因为蒙族和满族人历史以来亲近动物的民风，保护区内的多个自然村的村民们尤为喜爱丹顶鹤。据村里的老人讲，上个世界五六十年代，丹顶鹤常在周边飞舞，村民们便将它们作为生活的一员。到了秋季，丹顶鹤会到玉米地里啄食玉米，村名们从未因此驱赶过鹤群，即使是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也仍然坚持让丹顶鹤吃饱。

上世纪六十年代的一个夏天，扎龙村年轻的村民徐柏芳正在芦苇田的湖荡中捕鱼，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阵阵丹顶鹤急促的哀鸣，他迅速划船朝鹤鸣的方向赶过去，只见一只硕大的鱼鹰正对领着两只幼鹤的母鹤发起攻击，母鹤扇动着翅膀一面保护着幼鹤，一面与鱼鹰搏斗，它一会儿飞起一会落在地上，不时发出嘶鸣声。眼看母鹤身疲力竭，徐柏芳冲到了跟前，边喊边敲打船帮将鱼鹰赶跑，然而尚未来得及喘口气，贪婪的鱼鹰又盘旋在上空，徐柏芳灵机一动，将一些早晨辛劳捕获的鱼，抛向了空中，满足了鱼鹰的食欲。此时已至傍晚，由于天太黑，湿地太大，他迷失了回家的方向，便饿着与鹤群相伴整整一夜。次日回家吃了口饭，又匆匆地来到此地，边撒网捕鱼，边照看鹤群，一直持续了几十天，直到鱼鹰没敢再来，而两只幼鹤羽翼渐丰满可以低飞了，才放下心来。1973年，徐柏芳入选齐齐哈尔首次评选的十大爱鹤护鹤先进个人中。

久而久之鹤也通了人气，在扎龙生态村，偶尔能看到从南方归来时的鹤群，结伴在村子上空盘旋，有的飞落在房前屋后舞动，逡巡良久不愿离去。这些鹤大多是村民们救助、饲养或者保护过的，而丹顶鹤表达情感最直接的方式就是“跳舞”。

从扎龙湿地入口需要乘坐景区里的摆渡车到停车区，再从那里或坐船、或步行两公里到达放飞区，由于今年雨水过多，湿地里的木栈桥大多被淹，我们无法走进湿地深处，却并不影响目之所及的美景。沿着大道一路走去，只见芦苇丛生，随风荡漾的青黄波涛向天际无限涌去，在那里，清澈湛蓝的扎龙湖水与天相接，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粼粼波光，映出一个斑斓而又壮阔的水上世界。

途中若能偶遇一只丹顶鹤，那便是幸福的事，任你如何靠近拍摄、驻足围观，它都泰然处之，怡然自得地梳理着自己的毛羽。但若是有小的丹顶鹤跟在一旁，那么千万注意，莫要靠近，因为丹顶鹤是非常“护犊子”的，它们长且尖利的嘴巴就是最好的武器。

我曾与中国资深鹤类保护专家马逸清研究员有过一面之缘。据马老讲，候鸟丹顶鹤就是我们常说的“仙鹤”，形态上最明显的是“三长”（喙、颈、腿），似乎是“上帝”在造物时为其在浅水湿地环境中活动觅食而精心设计的。在它身上更是凝聚着古老中华文化内涵：头顶上那一抹红色象征着光明照耀宇宙；身上的黑白两色是中国道家八卦中所表现的黑白两极，行走飘逸，姿态雍容，颇有仙风道骨的感觉，所以在众多道观中，都会养几只仙鹤，传说许多神仙也以丹顶鹤为坐骑，君王皇帝宝座左右也都立有金制仙鹤相伴，历代咏鹤的诗词歌赋约有160多首，如唐朝大诗人白居易曾言：“低头乍恐丹砂落，晒翅常疑白雪消”；《诗经·鹤鸣》中也早有赞誉：“鹤鸣九皋，声闻于天”，而以丹顶鹤为题的历史名画、刺绣、雕塑、各种饰物等更是数不胜数。

丹顶鹤不仅饱含吉祥长寿的寓意，更是环境的“指示钟”，因为鹤类繁殖的首要条件是宁静和安全的湿地环境，如果湿地遭到破坏，鹤类数量便会迅速减少，因而每一片湿地都是一个地区生态系统的晴雨表。如今在扎龙湿地，被列入全球濒危种类的野生丹顶鹤已由建区时的150只增加到400余只，足可见这片湿地的保护工作成效显著，当然这些成绩也离不开护鹤员们的倾情投入。

家住扎龙村、在保护区养鹤36年的许宽，经常去看鹤的人都亲切地叫他“老许”。与老许接触久了也越发熟络，说起这些年养鹤，他笑着说“能住在湿地旁，终日与仙鹤为伴是幸福的。”最初老许负责喂养鹤时总数不足20只，后来他一个鹤蛋一个鹤蛋去孵化，又将幼鹤一勺一勺喂大。孵化期需严格控制温度在37-38℃，老许就几十天守在孵化室，驯化幼鹤，教会他们吃食，需要近一个月的时间。老许就这样耐心地、认真地驯养每一只幼鹤，将小鱼剪成细丝让幼鹤啄食，看着他们一天天长大，羽翼一天天丰满，红顶一天天转红，鸣声一天天渐响。老许的心里日益充盈，精神更加矍铄。在他和妻子的努力下，一只、十几只、数十只、数百只鹤育成并成功放飞。最初只能从一两只驯化做起，每天他们带着小鹤慢跑，时间久了鹤就飞起来了。飞走后又担心他们不回来，就这样满怀担忧地望着鹤影消失在野生的鹤群中。

许宽

许艳辉是老许唯一的儿子，和老许一样有着直率倔强的性格。2004年他来到扎龙工作，和父母一起负责鹤放飞。每月有半个月是24小时连续在保护区放飞和值夜班，几乎与城市生活隔离。但他却说：“我爸没拉我来养鹤，我就是喜欢养鹤，与鹤呆久了，就舍弃不了了。最近几年关注鹤、研究鹤、保护鹤的人多了，我还真挺忙的。”

如今在扎龙湿地，为了满足越来越多的游客观赏需求，丹顶鹤野化训飞的时间由每天两次增加为每天四次，分别是上午9:30、11:00和下午14:00、15:30。我们到达放飞区时，已有游客早早地等在这里，每一个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一水相隔的丹顶鹤放飞地，脸上挂满期待的神情。终于放鹤员摇起了旗子，不多时，二三十只丹顶鹤突然出现在视线中，它们像是得到命令似的，长长地脖颈高高扬起，兴奋地仰天鸣叫，又张开双翅轻盈地舞动不停，忽然逆风而起，变换着队列，在湿地上空盘旋着，越飞越高，越飞越远，又时而低低滑翔，从我们的头顶掠过，耳边传来阵阵鹤鸣之声，伴着景区里播放的《扎龙湖》歌曲，一切美好的恍若仙境。

拍鹤技巧：拍野生丹顶鹤与拍任何的野生动物一样，一是要有足够的耐心；二中要起早贪黑才能抓拍到珍贵的镜头。鹤群与景色合理安排，细节全景两手都要抓。鹤的飞翔速度很快，需要追踪抓拍，往往就容易把气势壮观的湿地忽略。尤其是夏季，不能忽略前景的芦苇，在拍摄的时候一定要选好角度和位置，将鹤与前景、中景和远景艺术布局，有机巧妙地捕捉。

禁忌：丹顶鹤其实是一种比较凶猛的动物，尤其在产卵期，经常会发生攻击人的事件，所以靠近时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不要离丹顶鹤太近，以防被它叨着。千万不要自己随意下到沼泽中去，否则有生命危险。

交通：扎龙自然保护区距齐齐哈尔市大约30公里，可自驾、也可乘坐中巴，走301国道， 路况非常好，大概需要四十多分钟。

住宿：建议住在齐齐哈尔市区，可以品尝独具特色、声名在外的齐市烤肉。

最佳季节：一年四季皆可，6—9月最佳，冬天气温较低，但观鹤体验别具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