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古今月不变，我心彷徨万千年（219-9）

这些日子，连续多日晚间在路上赶路，偶尔一次早点到达目的地，便忙不迭地吃饭休息。今天不然。今天一天强度能接受，晚上看到高挂天空的月亮，不想辜负。晚饭简单点，饭后出去吧。距离住地不远有一座名叫雍布拉康的建筑，西藏喇嘛教第一寺院。看了那么多寺庙都在白天，这个有月的晚上，我们决定做一次不期然的探访。

​ 朱自清的荷塘里，有这样娇艳的花？

忽然想起朱自清的《荷塘月色》。马上就是满月了。满月人不圆，不看月，久矣。“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东坡居士尚且如此，我辈的悲欢，在大自然的茫茫宇宙中算什么？偏偏就是“不思量，自难忘”。还是东坡的词。人，要摆脱掉一些情绪和思绪，很难。

不想了。同伴的惊呼打断我的神游。车子到了目的地。下车吧。雍布拉康就在眼前。“举头望明天，低头思故乡？”没有。何处故乡何处月？这一刻，我属于这里，属于高原上千年古寺前的一个看客和过客。朦胧月色用在这儿不够准确。因为月下的景是清晰的。“昨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杜工部在我耳边呱噪了。生于乱世的书生，百无一用。生于和平盛世的我们，应该是这个世界最幸福的人吧。

​ 那颗星伴着月，是金星吗

来到被藏地和多民族多宗教认为的世界中心，看着喇嘛教第一寺院，今夕何夕的感想，不由自主涌现出来。白驹过隙？沧海桑田？“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少年才子的感慨，不是空穴来风。

不是十五。不太圆的月亮，就在建筑物的上空。稍稍的缺陷，恰如人生的遗憾。这座被称为雍布拉康的古老庙宇，像堡垒，像城墙，像一语不发的睿智老者，用沉默的坚守，叙说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处变不惊。我们变换角度观察、打量、欣赏、讨论。它不变。是的，它不会变。“天不变道也不变”。会变的，是四季轮回和世道人心，是命运的浮沉。

“月色溶溶夜，花阴寂寂春；如何临皓魄，不见月中人。”“西厢记”中，密约偷期的句子，和我现在的心境奇妙地高度吻合在一起。如果没有了月中人，“千里共婵娟”还有什么意义？雍布拉康，最早作为王宫，建造于公元前二世纪，建造者是第一代藏王聂赤赞普。他还教会藏人耕种，山下那块地，是第一块可供耕种的农田。唐代松赞干布迎娶了文成公主和尺尊公主后，这里成了他们的夏宫，成了宫殿。

月下古寺庙，见识过多少游子？

文成公主与松赞干布的故事，貌似那么美好。看过刘细君《悲秋歌》的人，不会做此联想。“吾家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王。穹庐为室兮旃为墙，以肉为食兮酪为浆。居常土思兮心内伤，愿为黄鹄兮归故乡。”和亲女子的悲哀，可见一斑。刘细君与王昭君一样，夫死后，再嫁给下一代王，不说伦理，不谈辈分。这种经历完全与本民族的儒家教育相悖。她们都早早抑郁而亡。文成公主稍好，松赞干布死了后，独居三十多年。没有过“乱了纲常”的生活，至少在内心，有一份轻松和自由吧。

古老的雍布拉康，在月下雍容庄重，曾经的海枯石烂，它听过多少？记住还是忘了？经过历代不断修建，雍布拉康拥有了现在的模样。最早的碉楼建筑，在五世达赖时加修了四角攒尖式金顶，改为黄教寺院。于是，由王宫而夏宫而寺庙，一次次转身，终成现在的模样。这样的金顶式样建筑物，西藏可能只有一个。据说在西藏古代同类建筑史上绝无仅有。第一和唯一，是雍布拉康最值得骄傲的地方。

​ 今月古月，都有这样的光华？

居高临下雍布拉康，高高居于山之顶峰。庙内主要供奉释迦牟尼佛像。因为晚上，我们进不到里面游玩。外面的美，已经让我们兴奋不已。下午的羊卓雍措是眼睛的盛宴，晚上的雍布拉康，便是心灵的洗礼了。冰川圣湖的神奇传说，和古老宫殿寺庙的流传故事一起，构成了西藏行的重要人文。

这样的人文，其它地方可能有。我们的民族和文化，从来不缺少故事与传说。可是，在遥远的青藏高原，在信众们认可的世界中心，感觉和月亮共通，亘古的建筑、故事、传说，还有爱情的甜美与不完美，是一种怎样的感慨和体验呢？

我实在喜欢这样的景，你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