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永女书：乡村旅游场景下的生活式复兴
它是迄今发现的世界上唯一由妇女创造的、流传于湘桂边境江永县上江圩一带的女性专用文字，2006年立项为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它的发现注定是备受关注的一份传奇，它背后深厚的女性文化内涵与社会功能，更让联合国为之倾倒，屡次在其本部展出。面对如此有价值的文化瑰宝，我们有责任将它抢救活、保护好、发扬光大。然而，随着阳焕宜等老一辈女书自然传承人的相继离世，现今会阅读和书写女书的传承人数量已屈指可数，它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消亡危机。
图一：江河永流，女书不朽
究竟，江永女书面临着怎样的危机呢？
首先，传承人制度备受冲击，如今的女书传人将对女书的传承仅仅停留在简单的听、说、读、唱，却忽略了最本质的创新，加上现代思潮的影响，能阅读和书写女书的年轻人越来越少，女书的社会功能已经大大减弱，“结交姐妹、传递感情”等传统的社会功能，甚至早已不为人所用。女书的存在与否并不受到一些当地人重视，女书文字的书写失范和伪女书字符不断衍生，真正的女书文化不能够在原生态的环境中得以活态传承，大多成为供人欣赏和贩卖的旅游商品。同时，现在的江永女书还处于“养在深闺人未识”的状态，宣传不够，投资渠道过窄，仅靠政府较少的引导性投入是很难维持下去的。再加上女书有很大的特殊性，只有当地女性能够识别、载体单一，无法全面展现女书内在文化魅力，而表层文化内涵挖掘使得文化遗产的品牌效应很不明显。最后是旅游主体的利益矛盾，目前江永县通过建设女书园生态博物馆的方式，将女书原件实物、文献图片、音像等集中展示，供游客感受女书的书法技艺、学术成果与民俗风情，也带来一部分的旅游收入。但与直观的视觉感受相比，游客更喜欢动态的参与文化体验过，是那种借助女字、女歌和女性习俗活动等构成的立体女书人文景观，是由传统氛围、特色景观和居民行为营造出的传统生活氛围，这才是他们心目中真实的女书文化环境，也只有这样做才能勾起他们潜意识层面的心愿情感。
图二：女书书写技艺（来源/网络）
那么，作为保护主体的政府应怎样作为，如何有效化解这些尴尬的难题呢？
通过对比国内外不同文化遗产的活化模式，本人有以下拙议。
首先，我们应当借助当前发展得如火如荼的乡村旅游，实现旅游场景下的生活式复兴，创造出一种原生态女书文化环境，来组织和鼓励当地妇女积极参与“女俗”活动，促进她们交流沟通，使女书的传承具有一个原始的载体，形式内涵和地域特色更加丰满、鲜明，从而实现“可持续发展”原则下的有序“利用”，以此唤起对女书文化的社会保护和现代传承。从生活来源入手将女书文化再次融入到当地人的生活中，就是以旅游小镇为载体实现女书文化的价值再创造，客源涌向女书小镇，带来了充裕的经济效益，不仅增加了本地居民的就业机会，也有利于文化资源向生产力转化，提高了人们生活水平，更使小镇成为人们认识和了解女书的窗口，将这种绝无仅有的人文景观展现在全世界旅游者的面前，助推女书文化旅游产业的可持续发展。
图三：母女二代“女书传人”展示女书（来源/网络）
当然， 我们还应当认识到：
真正意义上的乡村旅游吸引力是带给游客原汁原味的真实乡村体验，其核心之处正是保留资源的真实性。女书作为珍贵的文化遗产，要以“活化” 的方式发展，就必须留存好原生地的地域文化、村落环境、建筑特色等“基因”风格，恢复原有传统邻居文化、村规民俗形态，不能类似于其他一些遍地开花、简单拼凑的“乡村旅游农家乐”，在逐渐发展过程中成为城市旅游者的特色餐馆，丧失最根本的生命力。
本质上说，女书本身就是一种很有吸引力的地域文化资源，原生地的文化内涵与整体生态环境紧密联系在一起，整体环境既是文化的展示载体，也具有遗产的展览价值。同时小镇是由整个社区构成，包括居民建筑、吃住饮食、穿戴服饰、节庆礼俗等，旅游者在其中感受到是全面而丰富的文化信息，旅游小镇展现的是社区居民的文化生活和游客亲身参与过程中的女书“活态继承”。他们不仅可以在女书小镇上欣赏美景美食，开展休闲娱乐活动，还能同当地百姓相聚一起欣赏交流女书书写技艺，参与当地妇女民俗活动，如女子斗牛节，女字吹凉节、结“七姊妹”活动等，这对外来游客来说，是极具吸引力的。
图四：女书园生态博物馆大门
再具体点，就是建设乡村旅游小镇，用生活化的氛围营造，将深厚的文化情感记忆流入旅游者脑中，真正实现“有的玩，可以坐，住一晚，带着走，拿来晒”。
什么是有的玩？即村庄要成为吸引游客的目的地，而不是过境地，就必须有一个值得游客留下的理由，而女书的原生地上江圩小镇天生就具备了“有的玩”的条件，诸如“历史文化名村”、“传统村落”等旅游特色，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在梳理原有村庄旅游条件的基础上，明确和创造“玩什么”，即要打造以普美村为小镇核心的女书文化主题村落，实现自然山水观光、主题文化体验、风情人居生活在旅游中的完美融合，成为乡村民俗节庆旅游地和城市旅游者的休闲驿站。不止如此，还可以开发一些趣味性强、知识性强的互动体验项目，来丰富“有的玩”的内涵，例如利用高科技手段完善小镇生态博物馆系统，使游客能够通过自身感官系统更深层次地了解女书之谜；加强特色景观基础设施建设，开发以“女书文化艺术元素”为主题的特色小型客栈，打造“天人合一”的旅游体验。
什么是可以坐，根据对大多数传统村落旅游开发的现状分析，倘若没有直接的旅游收益，不仅会让当地居民对原有资源产生怀疑和漠视，甚至会出现对资源破坏的情况，而当地要想从旅游资源中获得收益，就需要游客在游览后进行停留和消费，针对“有的看，无停留，有客人，没消费”的矛盾，可以植入新业态，比如将一些小型废弃农业生产设施改造为牛棚酒吧，猪栏咖啡，粮仓茶室等，形成散点式的旅游服务设施，这样对村庄干扰不大，前期投入可控，还解决了主要矛盾。
什么是住一晚？如今乡村旅游中住宿几乎成为每个项目的标配，但要想吸引旅游者住下来，就必须有一个值得他入住的理由，或是独特的古建筑风貌，古韵氛围的居住环境等，更要有选择地打造一些特色夜景和演艺活动，让旅游者的夜晚也“热闹”起来，比如利用上江圩的瑶族、女书文化以及相关历史典故，将女书技艺等非物质文化遗产通过歌舞等艺术形式展现出来，讲述瑶族传奇，女书故事，创作像“丽水金沙”、“印象刘三姐”这类有影响力的文艺演出节目，通过制造一些特色夜游活动吸引游客。
什么是带着走？这里指的是乡村旅游纪念品，但绝不只是简单的“义乌小商品”，而是要接地气，具有乡村特色，要挖掘出女书小镇原生的资源，对其进行再设计，创造出有现代性和附加值的乡村旅游文创产品，既可以包括农产品，也可以包含非物质文化遗产及手工艺产品，例如选取江永五香作为农产品类的伴手礼进行包装设计，针对历史文化内容层面，则可以根据女书文化延伸设计出系列文化用品，如巾、帕、纸、扇等，通过乡村文创产品，延长乡村旅游产业链，受益农业，保留传统文化。
什么是拿来晒？这里的“晒”说的是拍照发朋友圈晒图，女书的“养在深闺人未识”往往是因为信息的不畅通，外界不了解女书是什么在哪里，知名度也局限于学术圈的研究考察，而通过乡建被晒的方式，可以帮助女书文化获得关注，城市和乡村的联系通过媒介文化形式被构建出来，吸引更多旅游者前往。
麦金托什说，旅游是获得愉悦感和浪漫性的最好媒介。倘若能够实现江永女书在乡村旅游场景下的生活式复兴，我想，这对其抢救和保护是再好不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