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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一场修行一场梦

2020-11-13 10:55:34旅游攻略
文&图/黄敬敬◐1.出走想去西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各种原因阻断了我的行程,比如:高反身体能不能吃得消?一个人前往万一不安全怎么办?短短的几天假期时间上分配上怎么安排等等……有许多想去的理由,当然,也有许多不能去的理由。




文&图/黄敬敬



1.出走

想去西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各种原因阻断了我的行程,比如:高反身体能不能吃得消?一个人前往万一不安全怎么办?短短的几天假期时间上分配上怎么安排等等……有许多想去的理由,当然,也有许多不能去的理由。

真正下定决心一人去西藏,是源于一次与好友聊天,刚读研毕业的她,已经边计划边行走了不少地方,我艳羡她的同时,随口一句:“我想去西藏。”原以为会得到她的阻止,没想到她回了一句:“别老是想,有时间就去。”我忽然间恍惚了,先是哑然,继而开始搜索上海至西藏的火车票。

想坐火车去西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买好火车票,我仅仅用了2个小时的时间将旅馆、游玩景点的路线订好。舍友说:“别人的西藏之行其实都提前半年就开始做攻略。”可我不,下定决心前往是一瞬间的事,行程规划也是一瞬间的事。

与西藏是不是有了前世的约定,才有了今生我必要独自赴一场约的决心。

早在几年前的深夜,我便做过一个梦,那也是深夜里与布达拉宫相遇,暗红色的山岭上傲然地屹立着世界上海拔最高、规模最大的宫殿式建筑群,在黑夜里,它犹如一颗璀璨的明珠,只是梦里的那一眼,我便爱上它了。

为什么要去西藏?而且要一个人去?

人生充满了尴尬,当你竭尽所能,苦苦追寻之后,恍然发觉,有些东西不过如此,恍若一阵风、一场雨,初来时,你为它的柔和温情感动的一塌糊涂,可时间过久,你便觉得它没那么可爱了。

许多人迷恋西藏的高深、纯净、神秘、温柔以及变幻莫测、无可名状,有人将西藏当作一种想象,想象在现实之上蒙上了一层面纱,只有静静地,将其揭开,才能从神秘中找到一种安全感以及浪漫。

有时候对某一种食物的渴望是明明已经很饱,却还是狼吐虎咽地塞满整口,无关其他,就是仅仅想吃,吃到足够满足,充满快意。

正如有一次晚餐吃过后,忽然就特别想吃肉,于是,无所顾忌地吃了一大份糖醋排骨,吃后,胃便开始痉挛疼痛了,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内心深处的满足是任何疼痛阻断不了的。

我想我的西藏之行便如此,我将真正学会和自己相处,安静沉稳。




困在一个地方久了,便忽然间特别想出走,近距离也好,远程也罢,只要走出去,便觉得豁然开朗了,犹如相遇桃花源的那个渔夫,不同的是,我仍能找到回还的路。

去往某一处,以为去了会是逃避或解脱,其实却是心收不回来又身不由己,徒增烦忧。

有一段时日,我忽然觉得我的生活尤为糟糕,一眼能看得穿的未来,如机械一般的工作、生活。有人说,旅行是因为想要逃避,我想我也许是,也许不是,我只是想短暂的抽离于现实的烦恼杂乱,去一个遥远而又寂静的地方,找到最为真实的自己,寻求自己的初心。

有一段时日,我读余华的《活着》,连续读了四遍,不断浮现在脑海的一句“人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着。”,泪如雨下,掩面而泣,我在想,人生境遇里的千千万万,是不是该为活着而活着。

千千万万人群中,我将相遇什么人,翻遍世界,谁将为了存在而存在?

他们会说:为什么是西藏?

那片离天空最近的地方,那片最后的净土,那片让许多生活于喧嚣闹市中的人能够得到宁静的土地,湖水碧波如镜,五彩经幡随风舞动,房舍古朴而牢固,人们善良而虔诚……这些理由还不够充分,最重要的,你将要找到你自己。

面对着同事的询问,我竟一时语塞,停顿之后,便说了一句:“因为特别想去。”

“那里一定是你内心的一个美丽的梦。”同事笑着说,天呐,我的心在那一刻颤了一下,那些曾经遥不可及的梦,而如今,我要去将她们一一找回。

我总觉得西藏的美不适合很多人一起欣赏,太热闹,便打破了她本身的宁静美。

从安排好行程到出发,相隔十七天,每一天,都盼望启程。西藏于我,是一个梦,梦魂萦绕,这个梦做了很多年,这个梦还将一直做着。

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不合群

窗内熙熙攘攘,窗外寂静如歌

我避开所有人的目光

不让任何人看穿

我对一切都将视而不见

西藏,一场修行一场梦

月光,重重地洒在我的肩膀

犹如,扛起即将坍塌的土砖房

去远方,很远的地方

如浪子一样,牛仔裤,白球鞋

简单的黑背包

出走的路上

我的灵魂在一个封闭的地方

无限长大

皎洁的月光下,我始终不敢大声说话

这个时节,万物肃穆

西风劲,青草黄,枫林换新装



2.西行

看见了山,在火车转弯的时光

看见了长满青木的山

也看见了尘土未染的岩石

脚步很远,想去的地方也多

如果是浮云,想必是浪子

看见了天,有时候碧洁如洗

绝大多数,我读不懂

沉默,在寂静的午后,哑口无言

我还将任思绪飘散

那是灼日下发了焉的躯体

必将有些恍惚

在每一处风景逝去的路口

一个人,去西藏,好友知道后,有人反对,有人支持。“一个女孩子家,这样很危险的。”“高反了谁来照顾你?”“这么长的车程,你的身体吃不消怎么办?”……

我只是笑答:“没事,我一个人可以。”有些执拗,也有些傲气。

我很是感激,他们担忧我身体的同时,却始终没有过多的干预。

我们过小溪,走大道,穿森林,淌深河,越草原,有时候,一群人,有时候,两三人,绝大多数,一个人。

我曾对朋友说:“这个世界上,最为可靠的人便是你自己。”即便朋友无数,有亲人,有爱人,有孩子,你仍会在深夜里独自流泪,你仍会独自上路,生活累了,你仍会独自坚持,生命的尽头,你仍要独自离开。

但,还是有人要爱你的,他(她)将爱你的任性,爱你的忧郁,爱你寂静的灵魂……如果你爱,你也必将受苦,有苦必将有幸福。

从上海到拉萨,48个小时的行程,有足够的时间让我思考走过的路,未走的路,一个背包,一本书,一支笔,一个笔记本,几张素描纸,它们将成为这趟旅途中,我最为忠诚的伴侣。

未出发前,朋友便说,“要写游记啊。”“要记得拍许多照片。”“要画上几幅画。”……仿佛我的旅行也是他们的旅行。





旅行,朝陌生的、熟悉的地方出发,每去一处,相同的、不同的场景重现,是“无数次”,也是“第一次”,犹如人生。

一个人去西藏,实话说,我丝毫没有担忧,坐火车旅行,慢下来的风景,稍纵即逝的风景,回味无穷又念念不忘的风景……我反倒觉得这是我最大的福分。

新入职的同事听说我要去西藏,不放心地介绍了一位她熟悉的在拉萨的朋友,让我有事一定要去找他。

西藏,一场修行一场梦

他算是我在西藏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出行之前,人未见过,只看过一张照片,黢黑的脸庞,脸上却写着同龄人所没有的刚毅,他是我的同行,毕业后,却一直没有进入医院,开始了旅行。

“这是我第五次来西藏。”“西藏的冬天非常值得来。”隔着手机屏幕,我都能感受到他的喜悦与自豪。我不知,西藏于他,是不是无时无刻有些巨大的魅力,总之,他可以一去再去。

20:08分,火车鸣笛,从上海出发了。我关掉了所有的闹钟,这一程,我将自然睡,自然醒。

短途旅行时,为了不错过目的地的时间,我总是设定两三个闹钟,而如今,从始站到终点,我将少去些许的不安,一路上,我也可以静静地看窗外,看车内,也审视自己的内心。

曾经,一个人,坐火车,无数次;曾经,在深夜,坐火车,无数次。随着列车的进程颠簸,我从未有过如此的平静、安静,我能听到自己或急促或均匀的呼吸声,那声音,像是内心的召唤。

列车穿过一盏盏灯火,穿过一片片森林,穿过一座座城市,穿过岁月里的冬寒与春暖,它要抵达,它只有不止地前行,如流光。

黑夜,如一条巨龙,如此强大,它吞噬着灯火,吞噬着黑压压的森林、山川,它也将吞噬着曾经碾压在身体上的重量、伤口,以至于让人深觉仿佛一切都未发生。

窗外幽暗的大地与深寂的山,有些空旷和荒凉感,那是许多次坐火车相遇的景观,可每一次,目光都不远离,上苍给予我们双眼,我们看星星,看月亮,看人群,看繁华,也要看孤独与寂静的山影。





火车启程了,我的眼睛忽然潮湿了,从光亮的灯光下走向黑暗中,黑夜的气息向我铺来,一种宁静也向着黑夜铺展开来。

在月台,火车缓缓启动时,车窗外一个小女孩朝着列车行进的方向挥了挥手,我不知她在向谁挥手告别,也许是列车上她的至亲,也许是列车上所有的陌路行人。

但她真的像极了儿时那个追风的自己,那时常常向着某个方向挥手,不知在告别什么,也不知多少年后的自己会走向何处……那时,她一定想象不到,她的人生被翻页了无数次,却似乎还在原篇章。

背包里带着的,是凯伦·布里克森的《走出非洲》——我总是两手空空,因为我触摸过所有;我总是一再启程,因为哪里都陋于非洲。处于孤独的状态,才深知孤独的份量与重量,也才有足够的时间阅读自己。

车子一直静静地开下去,仿佛要开到天地的尽头。

其实,无论多久,都无关紧要,无论朝向哪个方向,走了多长时间,一切都将是静谧,一切都将是安详,一切都将是无穷无尽……

车厢内混杂着各地的口音,这一程,十三个站点,有人回归,有人离开,月台的人影密集迷离,每个人脸庞残留着斑驳岁月的痕迹。

同行的人,有人去郑州,有人去西宁,有人去格尔木,有人去那曲,对他们而言,这是一趟回到故乡的列车。

“姑娘,你去哪里?”

“拉萨。”

“拉萨是个好地方,一切都是纯天然的。”一位回族大哥说。

“过了格尔木,雪山,戈壁便在眼前了……”一位六旬左右的大伯说。

“3000米以上连草都看不到了……”另一位大伯说,他的神情相当得意。

……

我静静地听着,脑海里浮现着雪山静默矗立的样子,他们还在向我夸赞着西藏的美景,那种喜悦,仿佛是眼界进了天堂一般,不,是整个身体以及灵魂得到了天堂的精华的洗礼。

我从车窗望出去,痴痴地看着窗外的一切,虽然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黑暗侵袭,但是,我能感觉到,这片大地里藏着的一眼看不穿的东西。





“一般去长途旅行的人,要不就是失恋,要不就是工作不顺心,你是属于哪一种?”对面的人忽然问。

“我倒没有,就是想出去走走了。”我哈哈大笑起来,却又突然间沉默。

我的私心何尝不是想通过这一程旅途,找找我的路,我一次次地放弃,一次次地闭口不言,然后又一次次地迷失,留有着岁月的痕迹。那个曾经始终坚持不懈的女孩,以为淡然才是人生,却不知,不断失去、不断找寻才是人生。

没有闹铃,也没有过多人群的嘈杂,我却反而睡不好,停靠一站便醒一次,醒来发发呆,看不清的事物模糊了双眼,继而再入睡。耳边萦绕着竹笛声《故乡的原风景》,一首乐曲,我反复听,犹如回往某一处,反复去,却丝毫生不出厌倦。

邻座的一位同龄人,得知他的此行目的地也是拉萨,忽然兴奋起来,简短的聊天知道,他已独自穿行了大半个中国,骑单车从遵义到成都,又辗转至重庆,我连连惊叹,由心底佩服起他来。

“为什么要走这么多地方?”

“没有什么目的,因为旅行是爱好。去一些景美而又少人的地方,感觉特别棒。”

西藏,一场修行一场梦

我好生艳羡。

大自然中美好的景物无时无刻不需要我们去探索、去深入,即便是黑夜,还是可以透过车窗,远远近近看见万家灯火,那温暖的光亮,是每个人内心留存的最为恒久的希望。

实话说,从上海到西宁,这一段行程,着实没有什么好风景。穿越河南这一段,遇上阴雨天,山岚之间架起的高桥,有汽车缓缓驶过,在一片水雾中,那感觉,像驶入了天国。

偶尔,遇到成片的柿子林,橘红色的柿子,在一片墨绿色的山峦中尤为耀眼。大自然一定是最为神秘的画师,色彩的调配、浓密景观的构造,在她的笔下,恰到好处。

阴雨天,我的视线便暗下来,所能目及的地方也只有几十米,我时而看书,时而望着窗外发呆,不知想什么,总之,可以望着窗外很久很久……

列车进入陕西境内,天气便转晴了,阳光静静地洒落在我的身上,拨开一层层云霄,没有人知道一缕阳光投射下来所经历的不易。

车厢内算是熟识的那几人,早已疲倦至没有了声息,呼呼大睡起来,我也如此,一夜的颠簸,全身的力气似乎已经耗尽,可是,这仍旧阻挡不了我对一切新奇事物的热爱。

切将自己混同小资,闲时看看书,喝喝水,困了阳光下小憩一会,或睡到天昏地暗,醒了发发呆,有些人仿佛怀揣着心事,离开熟悉的地方到处走,却在行程中发现竭力想要忘记的却越来越清晰……





列车还在静静前行,也是时光的前行……

相遇了一片果林,几个农妇在果林里采摘着苹果,在深绿色的山峦里,那场景像极了一幅秀丽的田园画卷。

本想拿起手机拍摄几幅,只是风景转瞬即逝,不免有些遗憾,这一路的风景只能静静地,永久地留存在记忆深处。我想,闲来时,我一定极为贪念路途中的风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吧。

到了西安,便又上了几位学生模样的人,他们的目的地亦是拉萨,也是贪婪于去往拉萨的沿途风景,不辞辛劳。

我忽然想起了那些骑单车前往拉萨的人,或者是那些徒步前往拉萨朝圣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内心秘密的世界,这个世界,只有自己涉足,绕山玩水,经历寒冬暖春。

午餐照旧是泡面,火车上,吃的一切从简,水亦奢侈,所以我一直在问自己,不顾身体,这样是否值得。

列车进入甘肃境内,天空爽朗起来,视野也忽然间开阔起来,远处的山连绵不断,天空也幻变成钴蓝色,最想看的还是云,厚如棉絮,薄如蚕丝,一片一片,一朵一朵,喜爱热闹的,聚集一起,喜爱孤独的,则独自跑向别处,犹如每个喜静或喜闹的人。可是,不管它是独立,还是成群结队的,对天空的情怀都是亘古不变的。

行在大山深处,有些人便开始叹息手机没有了信号,索性放下手机,看向车窗外。

一个人看向窗外,不觉有奇,当一个车厢里的人都静静地看着窗外,那个时候便被这一幕感动了,繁杂的生活,让我们每个人越来越依赖于电子产品带来的乐趣,你不知他们沉迷于网络里的什么,也许快节奏的生活里,仅依存于虚幻世界里的快乐。

那个时候,我有了些许的私心,倒希望大家都能一直这样默默地看着窗外,感受到大自然里独特的魅力与美丽。

列车穿过一座座大山的隧道,耳膜便开始胀痛不适了,也产生了耳鸣,深呼吸,调整好自己的呼吸,思绪还将跟着列车奔赴千山万水。不惧下一站的艰辛,不畏下一程的孤寂。

看到了黄河,这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凝望着黄河。“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浑黄的水奔涌着从远方而来,穿越千山,绕过无数城市小镇,她有归宿,也有希望。

上天眷顾,甘肃境内,天气晴好,天空碧洁如洗,朵朵白云点缀,那是不加任何雕饰都无与伦比的美丽。列车两边,风景各不同,一边山峦重重叠叠,一边川流不息,我看会这边,看会那边,贪心让我舍不得放下任何一处场景。

甘肃境内的山少了许多植被覆盖,稀落的草木掩映,与东部的山脉有着很大的不同。看到许多红砖房,那是许久不曾见过的场景,倘若是小时候,反而不会觉得这样新奇,随着年岁的增长,倒越来越激动,甚至有泪水湿了眼眶,什么时候开始,体会到了成年人世界里的无奈。

玉米尚未成熟,农人还在田里劳作,他们的身形在大山深处如此渺小,可是,又如此醒目,以至于我远远地便看到了,劳作的身影最美丽动人,我想一定如此。




向西行,不自觉地感叹着祖国铁路的奇迹,这修葺于崇山峻岭中的铁路,犹如一条金色巨龙,穿过祖国的东与西,得有此幸,领略到祖国山川的壮美。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临走时舍友反复交代。可是,我还是忍不住,看到与父母辈同龄的人,我却觉得亲切。

一位母亲模样的人,仅仅因为我为她拭弹去衣服上的尘土,见我一次,微笑一次,坐在我的身旁,与我交谈起来。我向来对陌生人少防备心,我总觉得,人的善恶是在比较而言,在所有相遇面前,我姑且将一切相遇都视为美好的。

傍晚六点,兰州的太阳还在半空中悬着,落日的余晖将山脉丘陵裹着,橘色的光反射到我的眼睛里,灰色的天际,薄薄地染着白色云丝。

西行,再西行,我的双眼直视着夕阳,看着它慢慢下沉、消失,残存橘红色的晚霞。只有这个时候,我才有足够的时间与耐心看万物静静地变化,一切都仿佛慢下来,景色慢下来,人群慢下来,时间慢下来。落日余晖,细水长流。

21:10分,列车到达西宁,在这一站,所有人都要换辆车,这辆列车的特殊之处便是它是双轨,这有利于在高山途中的爬坡,氧气接口有利于车内的氧气供给。我仍旧是靠窗的位置,大的窗口让我的视线更为宽阔。

这是青藏铁路的起点,2006年7月1日,青藏铁路历经半个世纪的风雨,终于全线通车,沿途经过荒凉的可可西里,苍茫的羌塘高原,翻越唐古拉山,途径美丽的牧场安多,直达终点站拉萨。玉珠峰、楚玛尔河,沱沱河,唐古拉山、措那湖,那曲,当雄和羊八井,这条躺卧在高原高山上的巨龙,见证了多少风雪的变换。

21:27分,火车的鸣笛声响起,车厢内传来韩红的那首《天路》,旋律响起,我的眼睛便潮湿了,我从未觉得这首歌如此亲切,一首旋律在耳边荡漾,也在通往天路的途中荡漾。

列车还在驰骋,慢慢爬向高处,我的心,也随着它穿越风尘,寻寻觅觅,荒荒凉凉,冷冷清清,景中融情,情中有景。

西宁到格尔木,灯火阑珊,或是大片的漆黑,这无尽的黑夜又将吞噬着我,我还是喜爱望向窗外发呆,一切与我无关,一切又在我的思绪里。

越来越近了,过了这个夜,那个魂牵梦绕的地方便要到了,可是,丑时,我依旧毫无睡意。

忽然记起了许多事,记得与舍友约定,30岁之前要去一趟西藏,即将到来的年岁,我独自前往,却带着许多期盼与渴望。

也想起了儿时的梦想,当第一次自己画出一幅完整的画,被别人夸赞时,我的梦想是以后当画家,这个梦想直至当我想真正从师学画时,被一句“画画无用”驳回。

当我的文章被当做范文在课堂上诵读,那时的梦想便是当个作家,从事护理工作后,我的思维却进入了瓶颈期,所有脑海中编造的小故事渐行渐远。

有一段时日没有与母亲联络了,母女两人都保存着最后的一点傲气,谁也不肯先低头承认错误。她执拗,我比她更为执拗,不再多想,下了车便给母亲打电话。






凌晨4:15分,列车抵达格尔木站,站台未至,车内的人便被这刺骨的寒气冻醒。

醒来,开始找袄子,找毛衣,找秋衣,从上海至这里,似乎已将四季走完,忽而烈日,忽而细雨,忽而又是寒气袭身。迷迷糊糊睡了两个多小时,便再也睡不着了,索性起身靠在窗前写东西。

凌晨五点,窗外的天仍旧看不出一丝光亮,我努力张望着,生怕错过什么,其实,我知道,没有重要的事务要去办理,我所等待的仍旧是不想错过的美景罢了。容我在美景面前,是自私的。

凌晨五点半,窗外仍旧是漆黑一片,驰骋的列车像是在追赶什么,我想,它一定是在追赶日出,在金色的光芒洒向唐古拉山时。

早晨7点,天隐隐有了亮色,我靠近车窗向外凝望,远处白茫茫一片,那是前两日里飘落的雪花的痕迹,雪花还未融化,像是每一个圣洁的灵魂在召唤。隐隐约约处,能看到山影,朝阳没有要露面的痕迹,可是,我已经能从那暗黑的山脉上空看到蓝光了。

列车到达昆仑山,连绵的山峰,片片白雪覆盖这白色纯洁的世界让我热泪盈眶。群山之间才恍然觉得自己的渺小,便如圣洁的山川下才知道自己需要被洗礼。清晨七点半,天有了亮色,能看到天空的淡蓝以及染上的白色云丝。

过了昆仑山脉,便到了可可西里,一片戈壁,偶尔可见星星点点的牦牛、羚羊,它们自由自在,在戈壁上奔跑,没有人能打扰。天空的白云丝幻化成橙色的朝霞,一缕一缕,一抹一抹。

穿过可可西里无人区,远处的雪山连绵不断,我不由得被震撼了,被她的壮丽、神秘,同车的人被东方的破晓叫醒,望向窗外,有人讶然,有人激动,而我的泪水一直在眼眶。

7:40分,阳光穿过崇山峻岭,忽而洒向可可西里,金色的阳光向无垠的戈壁铺展,我只有沉默,面对着大自然的一切。

西藏,一场修行一场梦

蓝天映着戈壁,列车在高原上缓缓爬行着,此时海拔已在3000米以上,视野的开阔、窗外的静谧让我忘却了身体上的些许不适,夜里着凉感冒,此时只有大口大口的喝水。

穿过唐古拉山脉,列车海拔达至4770米,云雾缭绕,氤氲升腾,看不清山脉的起伏。

车内已经有人身体耐受不了,陆续找乘务员要求吸氧,我忽然有些高反,头晕脑胀,赶紧喝了葡萄糖,同车的人也看出了我的不适,说我的脸色由苍白转为紫红色。

“你觉得这样值得吗?”同车的人问道。

“相当值得。”我傲气地回应,切实体会到“身体下地狱,眼睛进天堂”。




路遇无名山顶上的五色经幡,在风里翻转,五色经幡在藏人的眼里,白色代表白云,蓝色代表蓝天,绿色代表丛林,红色代表太阳,黄色代表大地,这是一群群淳朴之人的美好依托。

喜爱上了天空的蓝,干净、透彻、丰润、迷人,似乎包容了一切,可是,有谁能读懂这澄净天空下的一切呢?靠在车窗的位置,视线足够开阔,也刚好面对着近处远处的天空。

西藏,一场修行一场梦

那是离天空最近的这里才有的蓝,突然想到,有生以来,我是不曾见过这种蓝的,眼中涌出的泪滴,是因为欢喜,也是因为感动。

照旧大口大口地喝水,喝高糖,喝红景天,吃些糖果等补充能量,不想因为身体的缘故,而在这里折返。

列车还在4600多米的格拉线上穿行,远远看着这列车,我想一定是撼动的,因为,当我在车内看到青藏公路上驰骋的汽车时,我也是说不出的感动。

延绵上千里,看不到绿色,偶尔看到的苔草也因为气候的原因,变成枯黄色。

雪山在阳光的映射下尤为耀眼,纯洁的白雪,熟褐色的山体,枯黄色的土地,偶尔相遇钴蓝色的湖泊,优美的山水画卷,在眼前展开。

格拉线上,仿佛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荒原,戈壁,冻土,雪山,湖泊,牧场……昆仑山,沱沱河,唐古拉山脉,念青唐古拉……

我忽然间舍不得眨眼,这些曾经遥远而又陌生的名字,一一出现在我的眼前。连绵不断的山川,似卷似舒的云朵,深蓝、浅蓝、湖蓝、墨蓝、钴蓝……湖泊与天空融为一体,不,它们各属其身,似乎是一幅慢慢舒展的山水墨画。

我想我一定见过这种场景的,在梦里,在某个画卷里,或者某本书里。

遇到徒步西行的人。几个年轻人看到列车,兴奋地挥手,窗边,我也抬起双手向他们挥着,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看到挥手的我,总之,我该向一段旧时光告别。






经过安多牧场,便能够看到绿色了,连绵的山变成了暗红色。

过了安多,便能近距离看到措那湖,是怒江的真正源头,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淡水湖,海拔4594m,这是我西行以来见到的第一个湖泊。

不知是巧缘,列车竟然静静地停在措那湖湖边,这样,我便更幸运地欣赏到她的容貌,青丘远立,水涟漪,水天一色,默默相接。湖面上的云,一朵一朵,像盛开在美丽湖畔上的白色玫瑰,近湖之人是不是也能嗅到那迷人的清香。

此刻,想下车,去亲近她,又不想去打扰她。同车的人也惊叹于她的美丽与湖水的清澈,有人说“水真清,想去洗澡。”有人说:“湖里鱼那么多,想去抓鱼。”……

我在心底却说:“这么美的地方,希望永远不要被打扰。”湖边的牦牛悠闲地吃着草,窗外的寂静与窗内的吵闹在远离,融合……

头胀痛的厉害,黑眼圈更为严重,可是却没有睡意,深呼吸,看窗外,只将内心的话语说给山川听。

眼睛一直未离开深蓝色天空下的云,高原处最不缺的是云,最难描述的也是云,最变换多姿的也是云,一朵一朵,一簇一簇,在牧场上绽放,在高山处绽放,在或大或小的湖泊上绽放,团团密密,轻轻荡荡,也在我的心田上绽放,天空以她博大的胸怀,承载着云的喜怒哀乐。眼睛时刻也离不开窗外的景,本是想着心事,却被这蓝融化掉。

那曲站停靠,不少当地的藏族人上了车,对面坐了一位漂亮的藏族女孩,看到她第一眼,我便喜欢上了她,也许她让我想起了远在家乡的侄女。

我将随身携带的糖果递于她,她只是笑着,不会说汉语,她的母亲连连向我道谢。我不知对藏族人为什么会倍感亲切,看到他们的面庞,我恍若只看到了虔诚,虔诚之外的烦忧、焦躁毫无痕迹。

我忽然发现我来西藏的得到的最为重要的东西:热爱生活,热爱一切可爱的事物。这是生命的寻找,如此平静,如此美好。

藏族的歌曲在耳边萦绕,如此应景,如此默契,当你对某种事物的喜爱达到极致,无法用语言表达时,一首歌或许才最好阐释。

途径念青唐古拉山,灰色的云雾遮住了阳光,也笼罩在念青唐古拉山头,云推不散,索性就如此,似雨未雨,就如我对这里,似爱非爱。

距离越近,心里反而越平静,甚至想着列车就这样一直行进着,不知终点,甚至没有终点。

美丽的格桑花向着蓝天怒放,即将成熟的青稞谦逊地向着阳光,还有偶然间相遇的那些骑着脚踏车追风的人,那些磕长头朝圣的人,那些在日晒下青藏铁路的维修人员,那些持鞭牧羊的藏人,那些徒步行走的人……

一切都在我的路上,他们也在各自的主场里演绎开始,演绎悲欢,演绎精彩,演绎结束。

看到磕长头的人,双手高举头顶,手上两块木块撞击,举过额头至膻中,双手匍匐向前,五体投地,额头触碰大地。

看着看着,我的眼泪就出来了,我没想到我会为他们的虔诚与坚守暖流涌起,泪流满面,我不知窗外的风强或冷暖,我也不知他们从何处而来,又在这条路上行进了多久,但我却知,他们的归宿是西藏,他们还在西行,如我一样。

以他们的速度,不知何时能到拉萨,但细想来,既然选择朝圣之路,何必要计较时间与速度呢?在路上,虔诚便是生命。

就如这次我选择火车进藏,朋友都说在路程上浪费的时间过多,我却不以为然,有些风景,有些感触,有些相遇是任何事物替代不了的。

前些时日,科室抢救一位近九旬的奶奶,或许已感知自己的生命停留不长,挣扎着想要回家,在家人决定放弃抢救转回家中的那一刻,她终于有了稍许的平静。

我总是不自主地眼睛便湿润了,看着她,我一直想,人在生命最后的瞬息,到底要记得什么?到底在想起什么?到底又在试图忘记什么?她也在远行,是生命的远行,也是时间的远行。




3.西藏,我来了

曾经无数次地想象

第一眼,看西藏会怎样

有一份情愫涌进我的内心,眼眶

火车鸣笛,我到了

如游子归乡,又如寻觅知音

我无数次地想象

双手合十,走在朝圣的路上

有光,照亮,永生

一眼万年,往日都尘封

往事成云烟

这里,除了爱什么都别带来

这里,除了爱什么都不要带走

初秋的夜晚

我将与她对话

这神秘的、美丽的拉萨

在列车上熟识的两人,暂且作为同伴,寻找事先预定好的旅馆。他们两人,一人隔日去阿里,一人隔日计划往布达拉宫,之后启程去日喀则。

从在列车上便感受到了来自异乡陌客的温暖,如今,三人一行前往旅馆,同样带给我无尽的感动。

西措旅馆,虽然有些陈旧,但总体上还是让我的心有所依着。多人床的房间里,墙上写满了字。“没有喜悦,没有悲伤。”“我来了曾经我们最想去的地方,只是你没来。”“一生都为寻找你而跋涉。”等等似感伤似释然的话语。

有人来这里为了疗伤,有人来这里为了圆梦,有人来这里是为了寻缘,有人来这里为了寻求初心……希望不一样,目的地一样便是了。

明明是躺在结实而又温暖的床铺上,闭上眼睛,却还是列车左右摇晃的感觉,耳边是火车哐当哐当的车轮声。这种感觉很是熟悉,多少年前有过,多少年后未曾衰减。

未来西藏之前,我恶补了西藏相关风俗礼仪、景点介绍,可是,当我真正面对着这片圣土,这一个个淳朴的身影,我突然发现,我开始一无所知,我变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默默地被震撼着。

计划第一天,本想去纳木错,由于身体原因临时改了计划,准备在市内走一天。

第一站,布达拉宫,世界上海拔最高,集宫殿、城堡和寺院于一体的宏伟建筑。它是松赞干布为迎娶文成公主而修建的三座九层楼宇,后重建,成为历代达赖喇嘛的冬宫居所。

1300年前,那个时候,布达拉宫还没有建成,那里只是一座暗红色的山岭,1300年后,这里令世界瞩目,成为藏传佛教的圣地。曾经的波澜壮阔或寥落婉转,在时光里,都成为过眼云烟。

第一眼看到布达拉宫,是什么感觉?我也说不清。

欣喜?激动?撼动?都不是,第一眼,很平静。

进入布达拉宫广场,阴天,黑压压的云霄落在布达拉宫上方,灰黑的云交映着红白的布达拉宫,那场景,有些熟悉,我在想是不是在梦中。

布达拉广场傲然屹立着“西藏和平解放纪念碑”,些许年前,西藏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1951年,西藏和平解放,掀开了西藏历史的新篇章。如今这里,人们安居乐业,幸福安康。

广场上上百只和平鸽,从此,这里便成为了它们的家,这里包容了它们的喜怒哀乐。一阵风吹来,上百只的和平鸽展翅而飞,在灰蒙蒙的天际下,争先吵闹,自由欣然,我眼睛在那一刻湿润了,连忙按下手机快门,拍摄了一张。

下雨了,与许多游客一样,找避雨的地方。

在拉萨,听雨声,也是无限的享受,找一个靠窗的位置,看着雨中的人群,没有撑伞慌乱前行的,往往是外地来的游客,真正在雨中悠然漫步的,是拉萨人,是朝圣者,他们已然习惯了这样的天气,因为他们相信,一场雨之后便是晴空万里。

“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天低,断雁叫西风。”再次读来,忽然生出几分感触,奔波在外,却还是会惦念家的滋味。

雨驻,登上布达拉宫西南角的药王山观景台,这里,早已汇集了许多摄影爱好者,他们在阴云下等着,等待阳光拨开云霄,第一缕阳光洒向布达拉宫。我与他们一样,静静地等待,时而抬眸仰望天空。

阳光推开层层叠叠的云霄,终于照射下来,当第一缕光洒在布达拉宫之上,有游客惊叹道:“太漂亮了。”所有语言都已贫乏,只有心头的浮躁慢慢沉寂下来,与光影融合一体,剩下神圣与神奇。





下了药王山观景台,便能看到鲁普严寺,由法王松赞干布所建。

往里走,山坡上美丽的格桑花迎着阳光怒放,尤为耀眼。山坡下坐着两位画唐卡的老者,有来者便画,无人问时,两人便坐在木门旁,微笑着谈心,一壶酥油茶,一坐便是一上午,无比悠闲。

围着布达拉宫跟着转经人转经,第一圈,正逢雨天,我手撑着伞,跟着转经人,雨越下越大,而他们,不撑伞,手持转经筒,口里念着六字真经“唵嘛呢叭咪吽”,雨淋湿他们的衣服,我本想为他们其中一位撑伞,可是那种圣洁的,虔诚的灵魂,我又不忍心打扰。

沿红墙的转经筒,一一被他们拨动,那转动的是祈福平安,我几次愈伸手去拨动转经筒,却一次又一次迟疑,不够沉静的心仿佛没有资格拨动它。

第二圈,天已经转晴,素有“阳光之城”的拉萨,雨即雨,雨后便是阳光。

这时,转经的人开始多起来,有几岁的孩子也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他们跟随大人身后,时而拨弄着转经筒,口里念着六字真经,西藏的孩子从学会开口说话就开始学六字真经,我独自走着,独自看着,偶尔回应他们一句:“扎西德勒。”

第二圈,我仍旧没有拨动转经筒,相比于他们,我仍不够沉静。

第三圈,看到匍匐朝圣的人,一步一叩拜,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朝圣的人,我忽然哑然,继而是撼动。

转经途中,遇到一位年过六旬的大伯,他见我独自走着,向我打招呼,一句“扎西德勒”便是最好的问候,简短的几句聊天知道,他每天必来这里转经,时限为2到3小时,边围着布达拉宫转经,边念着六字真经,得知我是一人来拉萨,连连说我胆量大、身体好等。

我笑答:“来这里,我一点也不担心。”最靠近自己的地方,有何担忧呢?走到一半路程,我终于抬手去拨动转经筒,边拨动边祈福。许久之后,终于让心沉淀下来,与灵魂靠得那么近,那么近。

阳光均匀地洒在布达拉宫之上,我站在布达拉宫宫门旁,面向东方,让阳光也静静地洒在我的身上,像一个金色的梦。

千百年前,大唐公主是否也会如我们一样,面向东方,遥望着初升的太阳,满眼含光,遥望着东方——那个她永远也回不去的故乡。我不能再想象下去,因为有些痛,无法想象。

寺庙的剪影,阳光的余光是红色的,暗红色的布达拉宫,与阳光融合一起。





预定了布达拉宫的门票,提前一个小时进入了雪城,这是第一次近距离地静静地看着它的面貌,靠近她,心反而更加平静,也许是三圈的转经,心中,没有惊涛,有些许的涟漪,在微风里荡漾……

提前半小时,终于跟随一群人顺时针从前山登上布达拉宫,又有些高反,因此必须登几步停留一会,一半的路程,拉萨市的全景便映入眼帘,我倚靠在红墙边,远远近近,高低的白色楼宇在我的视线内,多少年前抑或是多少年后,是不是也会有人如我一样,静静地看着拉萨全城,为她,亲爱的布达拉宫,生出满腔的热爱。

进入布达拉宫,所有人都显得尤为肃穆,没有大声说话的。

先进入的便是红宫,布达拉宫分为红宫和白宫,红宫主要是灵塔殿、佛殿,除了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五世到十三世达赖喇嘛的灵塔都安置在这里,而仓央嘉措——世间最美的情郎的肉身远葬于阿拉善广宗寺,白宫则主要为僧侣的住舍,是禁止游客入观的。

夜幕下的布达拉宫,也别有一番韵味,各色的灯光,穿过重重夜幕,与布达拉宫的光相交映,之后反射入幽深的夜空,而使其更为神秘。

时逢阴天,没有看到满天的星辰,我静静地坐在布达拉宫广场,看着那光影如何变换,看着行人如何走走停停,惊叹它的美。

如果,那一夜的拉萨

迷失了月光

请你讲青稞种撒在我深陷的眼窝

我会用整世的泪水

将它滋养

……

—仓央嘉措《玛吉阿米》

玛吉阿米,坐落在八廓街的东南角,是一座具有几百年历史的黄房子,想看它,主要也是因为仓央嘉措。相传玛吉阿米是仓央嘉措的情人,而这个土黄色的房子便是他们约会的地方。

内置环境古朴、典雅,许多人来此,只为感受它的多情。一壶酥油茶,28元,挑选一本书,便可以打坐一下午,边品酥油茶,边欣赏窗外的风景,假装自己混同小资生活。

看到朝圣的人,双手合十,一步一匍匐,去往大昭寺途中,我双手合十叩拜,一藏族小女孩走近我,耐心地指导我如何正确做双手合十状,之后便又拉着我的手说:“姐姐,买个五彩金刚结吧,我妈妈编的。”

我笑着婉拒。

“姐姐,你买一个吧。”她依旧执著。

“我给你糖吃,你别让我买了好不好。”我再次婉拒。

“姐姐,我不要吃糖,你买一个吧。”

我忽然间不忍心拒绝,便买了一个。

“谢谢姐姐,幸福安康,扎西德勒。”

看到她欢快的表情,我有些感动。

沿着大昭寺转经人增多起来,这时,太阳下沉,倦鸟归巢,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大昭寺屋顶,金色的余晖如梦境,苍茫而又深邃。我再次跟随着转经人转经,静静地感受、聆听,一圈又一圈……走累了,便随处而坐,看着转经者。

大昭寺门口匍匐叩拜的人也增多起来,朝拜者伸开手臂,将身体匍匐在寺院正门前,将已经发红的额头,一次次扑向地面,虔诚地磕着长头。

我盘腿坐在一位藏族信徒旁边,看见我,她温暖地笑着,她的额头,残留着尘土,她是刚磕完长头转而赤脚打坐者,双手合十,口里反反复复念着六字真经,我亦双手合十,双目紧闭,只为祈福。

我忽然喜欢上了寺庙,每一次前往,心都只有平静,那种平静,是石落池塘都惊不起的涟漪。

第二夜,我又有了高反,胸闷腹泻,夜里辗转反侧,无论如何都睡不好。

早晨六点起床,喝支高糖,便匆匆赶往布宫白塔。一个人静静地走在路上,天浑然不见亮色,忽闻鸡鸣犬吠,这声响在杭城是听不到的,而在拉萨这座城市,也许只有静谧中才能感受的到。




车开了,纳木错之旅由此开始。

天气有些阴沉,云霁不散,坐车又是靠窗的位置,有窗口的地方,便让我足够踏实。静静靠窗,静静看着窗外,看着天有些亮色,直到能看到高低起伏的山脉。

客车进入纳木错入口,却得知因为山顶下大雪而封山,同车人无不叹息。

一边细雨霏霏,一边日照头顶,见有晴日的预兆,大家决定等等看,都不想因此而放弃这次机会,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山上的雪却不停,大家还在等,在等什么呢?

“等希望!”车上有人说。所有人都盼着一个希望,而这个希望便是纳木错。

给好友发信息说:纳木错去不了,真是遗憾。

好友回复:这说明想让你去第二次吖。

随即遗憾减半,是啊,这个圣湖,她还在等待着我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次,来揭开她神秘的面纱。

“纳木错,错,错,错。”车上有游客叹道。

回去的路上,依旧平静,看到五色经幡在风里雨里飞扬,看到格桑花在雨中吐芳,也看到连绵的山在雨里默默无闻……靠着车窗,想起许多事、许多人,有条路,似乎已经更加明晰。

清晨,起床,又一人静静地走向布达拉宫广场,这个地方我在拉萨的每一天都会来,找寻什么呢?其实什么都不寻找。

行程的最后一天,决定前往羊卓雍措。

同行之中遇到了一位独自从苏州来西藏旅行的女孩,她见我亦是一人,笑道:“能独自来西藏的人,都是比较有勇气的人。”我也笑着,说不出心中的话语。

在这里,随时可能遇到独自旅行的人,他们有的已经走了大半个中国,有的还将继续走着,身体和灵魂同时在路上,才是他们的追求。同行的女孩很是文静,总是像想着心事,我亦不愿深问。每一个前往的人,要不就是有故事,要不就是想改写故事。

一路秋色怡人,深绿与鲜黄色交映,构成了一幅绝美的秋日画卷,阳光均匀地洒在成熟的青稞田,洒向浅草、丛林。沿路遇到藏族人家,整齐的二层小楼,每个屋顶都挂有鲜红的五星红旗以及五色经幡,在阳光里,在蓝天下,随着风飞扬,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车沿着盘山公路慢慢向上爬行,处于高处,视野更加宽阔,海拔上升到4770米高处,高反再次出现,头痛头晕,调整好自己的呼吸,目光却离不开窗外。车子翻越海拔5030米的甘巴拉山口,美丽的、碧洁的羊卓雍措湖便展现在我们眼前。

羊卓雍措藏语意为“碧玉湖”、“天鹅池”,是西藏三大圣湖之一,海拔4441米,属内陆构造淡水湖。

远远看到羊卓雍措,便被她的碧青色吸引,远观时为碧青色,近距离看,便是深蓝、湖蓝、浅蓝,色彩层次构造分明。湖水碧波如境,我走向她,双手去触碰她,湖水冰清,掬起一捧水,送入口中,也便是与她有了一次亲密。

车继续向上向前走,这时,天气更为晴好,忽然舍不得眨眼,深深浅浅的蓝,湖水随着光线的变化而呈现出不同的蓝色,靠近时,发现那蓝又是分层的、重叠的,湖中映着群山倩影,映着白云舞姿,也传来了游客惊叹而又赞美的声音。

车子停在观景台,由于高反、腹泻,走上几步便开始喘息,可是,我仍旧要靠近她,就像靠近一个梦一般。坐在湖边呆想,想停留,想离去,想抛一颗石子在羊卓雍措的湖心。

离开了,我还是要远远地看她,那一眼,仿佛是最后一眼,那一眼,其实已是看她的无数眼。





4.这不是结束

只有落叶才有资格宣布死亡

她静静地生命

也在召唤着肃穆的季节

人行人往处,没有人与我熟识

终是过客,不留痕迹

梦里的乐音,让我舍不得醒来

没有人肯记得忧伤的故事

却丢弃不下心中的枯木

一路行进,没有疲劳,没有孤独

没有高楼的繁杂,没有道路的拥挤

缺氧,亦没有让我喘不出气来

临行前的前一天上午,我又一人静静地走到布达拉宫广场前,静静地看她在阳光下安稳的样子,转经人依旧多,无穷无尽,像是要走到岁月的尽头。在小湖边偶遇沿湖匍匐磕长头的老人,她看到我,向我招手微笑,那微笑如此慈祥、温馨,如沐浴春风。

从拉萨回还,我仍念念不忘沿途的风景,于是又从拉萨坐火车转至西宁。跟朋友提及我要转往西宁逗留一天,他们都惊喜地问:“去青海湖吗?”

“不,我要去塔尔寺,北禅寺。”

“为什么是寺院?”

“我要准备遁入空门了。”

哈哈大笑之余,我倒真的更为平静了,在拉萨,大大小小去了几个寺院,我忽然觉得寺院的光辉倒真如寒冬里那堆燃烧的柴火,它如此耀眼、温暖。

旅行于我,有些特殊的意义,它让我于奔赴中逐渐安静,觉悟,在纷扰中镇定,淡然,认识一切可爱的生命,也对一些之前所惧怕的生物或场景,察觉到它的可爱之处。

一个人坐在车窗前,可以连续几个小时久久凝望着窗外的风景,什么都不必想,单是眼界里的享受便已达到了心灵上欣喜的极致。

飞逝的风景,让我有了无数次的回望。儿时的自己,每每遭遇父母的责骂,便喜爱立于家门口的木门前,双目久久注视着远方,直到眼里渗出泪水来。

那个时候,内心的期望便是走向远方,而如今,穿尘走沙,迈向了远方,却还常常在脑海里浮现一个场景,她,以及他,是不是也在每个孩子远行时,倚在木门旁,双目凝视,别离,让她与他,满目疮痍。

小时候,看故事书,读到伤感别离处,总喜欢偷偷地翻到尾处,皆大欢喜的结尾,内容的起起伏伏、浮浮沉沉便不再过多地干扰内心,犹如看连续剧,终知道那些善意、良德之人必有好报,而毒恶、奸诈小人要不改邪归正,要不死于非命。

旅行便是看故事,写故事,一路跌宕起伏,一路温暖似歌,一路又是疲乏与欣喜不断。

离开拉萨,我忽然不自觉地向着拉萨城深鞠了一躬,又是启程,我不知他们有没有看出我眼底的不舍。渐行渐远的风景,飞逝……

旅途中,喜爱上了列车行驶不驻的感觉,行进,不知前方在何处。

每每回首西藏,仿佛那里有召唤我一去再去的魔力,我想一定是那令我惊叹讶然的景致,或是列车上相遇的那一群可爱的淳朴的人,让我无数次地想念。48个小时的行程,由于车内少了活动,双下肢明显地肿胀起来,我竭力在车内走动,却有些体力不支。

西藏有多神奇,其实并不重要,只是沿途的景观,无数次的想象,无数次的看见,不停地向着未知的前方行进,总会有意想不到的事物等待着你。

不知下一次会是在什么时候坐这么漫长的火车,但对于思考与内省而言,这漫漫旅程或许便是最好的方式。

短短几天,眼界的开阔与人生之路的思考,或许不足为提。可是,身体上经受的缺氧,高反,灼晒以及黑夜里的疲乏,双腿的肿胀,夜愈深愈睡不着的困扰以及内心的迷惘与豁然开朗的融合,这些让我清醒地知道,这不是我身体的极限。

西藏之行,那里被我打开了一扇心的大门,无数个睡梦里,我还是会到达,义无反顾。

我们相遇,我们找寻,我们启程,我们离开,我们讶然,我们惊喜,最终,我们是为了抵达。

然而啊,路在前方。

然而啊,这不是我旅程的结束。

*作者︱黄敬敬:笔名花开无声、杭州市.浙江省中医院急诊科护士,「青眼有加qyyjtcq」专栏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