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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千年,乘电梯到江底去逛博物馆

2020-08-28 20:54:31旅游攻略
一道没于长江江心的千米石梁,却保留了千年的水文记录与文人诗情。一座极富科技含量的水下博物馆,让白鹤梁的故事走进下一个千年。乘一道91米长的电梯,下到长江水下40米处的江心,赴一场与“石鱼”的千年之约——这听上去很魔幻,但正是重庆白鹤梁水下博物馆为来访者创造的奇异体验。

一道没于长江江心的千米石梁,

却保留了千年的水文记录与文人诗情。

一座极富科技含量的水下博物馆,

让白鹤梁的故事走进下一个千年。

乘一道91米长的电梯,下到长江水下40米处的江心,赴一场与“石鱼”的千年之约——这听上去很魔幻,但正是重庆白鹤梁水下博物馆为来访者创造的奇异体验。

白鹤梁水下博物馆是世界首批水下博物馆。而且不同于墨西哥坎昆水下雕塑博物馆、克里米亚Cape Tarhankut水下博物馆、西班牙大西洋博物馆等需要靠潜水才能接近的水下博物馆,白鹤梁水下博物馆对普通游客也非常友好。

在这里,深入江底的探险感只是附赠的体验,真正的主角是一道没于长江江心的千米石梁。

在重庆当地,有着这样一句说法:“石鱼出水,以兆丰年”。故事当中的“石鱼”,就位于重庆市涪陵区这道千米长的石梁之上,今称“白鹤梁”。

“石鱼出水”。

白鹤梁距长江与乌江交汇处约1千米。全长1600米,宽约15米,表层主要为坚硬砂岩,下层为软质页岩,以14.5度的倾角北向长江主航道——从数据上看,这块石梁平平无奇。

为什么要特意为它建一座水下博物馆?

想要讨论白鹤梁的故事,先要从我们与长江之间的关系说起。我们深知,这条母亲河的“温柔”或“愤怒”,是影响国家“命脉”的关键。今天我们已经发展出了一系列精确的科学手段来描绘、记录和监测长江的涨落。可在“科学”欠发达的古代社会,人们如何理解这样一条江水,怎样去表达自己与自然之间的关系?我们常说中国古代社会是一个“靠天命”的社会。那对古人而言,他们究竟如何“揣测”天意?

现有的学术研究成果还无法解答上述所有问题,而诸多遗留至今的文化遗产便成为了我们重探古代社会的重要窗口。

白鹤梁便是其中之一。

白鹤梁淹没前的原貌。

白鹤梁位于长江江心。随着长江的涨落,枯水期时,石梁便会露出水面。在水位极低的年份,甚至可以超出水面3米。古人见此现象,产生了枯水时登石梁以留下吟咏诗文或图案的兴趣。水涨之时,这些题刻便随着石梁一并再次淹没水中。

枯水期,白鹤梁露出水面,市民可通过小船登临梁体。照片中位置以北即为长江与乌江的交汇口,右侧为涪陵区旧城。

目前,白鹤梁原址位置上依然保留有自唐代以来古人留下的160则文字题刻,11组石鱼题刻,延续时间跨越唐宋元明清。这听上去很像一代代古人“到此一游”后在石梁上发了个仅三个月可见的

白鹤梁中的一则具有水文标识意义的题刻。文字内容为,“熙宁七年,水齐至此”。这样短短八个字,既包含了年代信息,也包含了水文位置。

题刻中,目前一般认为,年代最早的是一则唐代石鱼。今天的研究发现,这则石鱼的腹高基本等同于涪陵地区现代水文站历年枯水位的平均值。

唐代石鱼在历年的自然剥蚀中逐渐模糊,于是,清代康熙年间又在其上方刻了两条清代石鱼。研究发现,清代石鱼的眼睛的高程恰好又与川江航运部门在涪陵地区的水位零点处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这种精确性对于古人而言是如何实现的,我们今天仍然无法断定。

唐代最早镌刻于梁上有两尾石鱼,因年代久远,现仅存一尾及隶书“石鱼”二字。但仅存的这一尾唐代石鱼也“盖因岁久剥落,形质模糊,几不可问”,因此,清康熙二十四年(公元1685年),涪州州牧萧星拱重刻双鲤,并题有“重镌双鱼记”。清代重刻之后的这两尾石鱼今天仍然清晰可见,对于古人而言同样具有水标意义。每当江水枯落,石鱼出水,人们通过观察鱼眼与枯水面之间的距离来判断江水枯落程度,这和现代水文站所使用的“水尺零点”原理相同。

不仅如此,白鹤梁的题刻年代延续了近1200年。这也意味着,它对于今天的水文科学研究而言,可以提供的不仅仅是一个单点的记录,更是可成序列的数据。

白鹤梁上的另一则有水文意义的题刻,写明了 “元丰九年……江水至此鱼下五尺”。

除了可以被视作当代科学研究的参考和数据库以外,白鹤梁身上所承载的还有中国独特的文化气质。

以实物记录水文,对于世界上诸多文明而言都是知晓“天意”进而治理国家的重要手段。例如,埃及罗达岛、大象岛等地都有用刻度记录尼罗河涨落的习惯。但是,比起这些冰冷的数字而言,白鹤梁上的题刻充分展现了中国古人的世界观、文人趣味和社会面貌。

之所以要刻石鱼,而不刻其它标志物,无外乎与古人观察到枯水时鱼类在此溯流洄游的现象有关。当然,也有人说,这也与古代文人以鱼兆示祥瑞的惯习有关。无论如何,这都代表了人与自然物之间自古以来的一种内在信仰。

白鹤梁中的一则记事性题刻。内容大意为,“《易经》里讲,厨房里如果没有鱼是为远民,民只可近不可远。我在此做州牧已久,今年终于看到石鱼露出水面,可预见来年定有好收成,官与民的距离也就不远了”。充分表现了当时地方官员以白鹤梁为依托的民本思想。

题刻当中所涉及的文字题刻,直接留名可查者超过300人,包括了黄庭坚等文人墨客,以及一些地方名人、官员。文字内容,一方面满含了当时文人的诗情,另一方面还记载着诸如远道而来的朋友为见“石鱼”而特意拜访的交往故事,从而展现了一幅鲜活的古代社会图景。

黄庭坚题记,刻于北宋元符三年(公元1100年)。黄庭坚是北宋著名的文学家、诗人和书法家。当时,他被贬至今天的重庆一带。元符三年,已56岁的黄庭坚被赦免东归,在此留下此题记。

于当地普通民众而言,枯水季节“石鱼出水”,已成为来年为丰收之年的重要期冀。在今天的史志记载和民众记忆当中,就算不会人人都登上石梁,但也都还保留着民众们一起围观石鱼出水的集体记忆,甚至可以称其为一种地方性的节庆。

白鹤梁被淹没之前,市民登临石梁,一度成为了当地的一件民俗盛事。

今天的白鹤梁已经无法再在枯水期露出水面,重现“石鱼出水”的盛景。这与20世纪90年代以来三峡水库的修建及其所引发的涪陵地区水位上涨相关。

水涨了,如何保护白鹤梁?是就让它接受新的命运,就此沉睡在长江江心,忍痛割舍掉它承载的一切科学研究、文化以及民俗记忆、观赏上的意义,还是整个将其从江中取出移至陆地上的博物馆,从此“石鱼”离水?

白鹤梁被整体淹没前,遗产工作者对水下保护体以外的题刻进行原址封存。

遗产保护专家们对这个问题做出了细致的考虑。

今天在涪陵地面上可见的白鹤梁水下博物馆的建筑外观。

建成之后的博物馆,观众可以在地面的博物馆建筑当中了解到白鹤梁的基本情况之后,有序排队乘坐电梯下到江心。随后,步行进入走廊展厅,那里潜水艇式的风格设计已足以调动起观众的胃口。而转角之后,透过舷窗,呈现在观众眼前的便是这块真实的水下石梁。

博物馆的地面部分展厅,对白鹤梁相关情况进行整体介绍。

地面部分展厅的尽头,观众可排队依次沿此电梯进入水下部分。

水下部分展厅装饰如潜水艇般,以加强观众的代入感。

白鹤梁本体。

历年来,通过博物馆方的数次实验和更换,舷窗的玻璃材质、覆室内的灯具灯光都已能确保观众可以清晰的看见白鹤梁的题刻内容,并承诺不会对白鹤梁产生额外的污染。

透过舷窗,今天可以清晰看见封存在水下的白鹤梁全景和题刻。

这样的水下遗产保护案例其科技含量、施工难度在国际国内其实都属唯一。因此,会有专家评论,抛离石梁本身不谈,就这座水下博物馆本身,也是难得一见的创举。

为了监测、保护白鹤梁本体,也为了观众得以清晰的看到白鹤梁,工作人员会定期着潜水服进入覆室内开展工作。

一直以来,白鹤梁流传着有仙人在此驾鹤升仙的传说,这也是其历代以来被称为“白鹤梁”的最主要原因。如今,我们虽是无缘再见仙鹤登梁,但是,石梁本体还是安然地栖息于江中,石梁所带给我们的科学价值和文化启迪还在当代继续发酵。而水下博物馆以一种更为当代、前沿的方式实现了我们今人与白鹤梁的连接。

白鹤梁上的一则“白鹤时鸣”图。

大江东去,白鹤梁的故事,还将继续。

撰文:王思渝(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博士后)

蒋锐(重庆白鹤梁水下博物馆)

编辑:朱凌青

图片由重庆白鹤梁水下博物馆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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