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游记」巍巍寿州城 镌刻一段活著的历史

城市的出现，是十分重要又有趣的一段人类历史。

可以想象一下，当四面八方的人群汇聚到同处开始生活，直至这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到每一处空间肌理，逐渐成为他们的“归处”。

这其实是一件非常浪漫的事情。

就譬如，当这座寿县古城墙于我面前巍巍伫立时，“筑城以卫君”的气概便铺面而来。春来秋往，城里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但这老城墙却一直静静伫立，兜住几代人类的成败兴衰。

很多人会问，城墙存在的意义。回答的声音有很多，比如历史文化遗产、民族骄傲自信、旅游人文资源等等，说的都对，但总感觉这种冗长的回答恰似说不完的美好，没有一针扎在心上，甚至感动不了生活在这座城中的居民。一座城市光有“市”无“城”是不完整的，寿县古城便是“城”最好的注脚。在冷兵器时代，它就是一位忠诚的卫士，抵御着战火和灾难的来袭。在和平年代，他便化为防洪堤坝，一次次将汹涌的洪水挡在城外。

这其实并不是我所见过的第一个古城墙。我见过西安城古城墙的高大，登过南京城城墙的雄伟，感受过北京城城墙的宁静，聆听过山海关老龙头的沧桑，但寿县的古城墙仍是教人难忘的。踏在青石道上，燕雀啁啾蝉噪声声奏鸣，总会有那么一股浓郁的古朴沧桑之气氤氲在我的身旁。可以说，每一次走近它，都会带来一种全新的感受。

在每一次的仰望中，我仿佛都在与一个百感交集的孤独老者相对默然无语，回忆的断片扯起漫天思绪。

这是一种历经千年的守候，每一块砖、每一片瓦，它纵向牵出这座古都的发展，横向纳进世世代代的家园情怀。

过去我常爱用五颜六色的辞藻串成珠链，戴在美景的皓腕上。但来到这里，行囊中准备的珠链却突然线崩珠散，随着护城河的河水缓缓流淌远去。这时，我看到了古城墙洗净铅华后的素面模样。

粗布的灰色上衣，黑色的裙裾，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岁月风霜的沉稳与优雅。那一定是宋朝时期的夕阳吧，斜斜地照着宽宽、高高的城墙，岁月的尘嚣气息都被一起照下，将影子打在了被时光磨平的旧路上。

城墙的坚固程度就如同当初建造他的信念一般。怎么说呢，千年的侵蚀与剥落，也只薄损了古城墙的皮毛。那残破不堪却又坚固如初身躯，向每一个来者讲述着曾经的惊心动魄、曾经的殊死搏斗你死我活。

城墙脚下没有商业，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只有来来往往的行人。但这也只是他们每日上下班途中的一段路而已，脚印、车轮，似乎都没发觉这是个什么稀罕地，就像千百年都如此走过一般，把这地砖磨得光滑发亮。

砖石的缝隙中零星冒出几颗小草，细细摩挲粗糙的城砖抬头望去，又被这日头晃花了眼。眼前出现的，是一群群衣衫褴褛的先民，他们赤裸着双脚，袒露着胸脯，挑着担担满满的黄土和沉重的砖石，颤颤巍巍从护城河的底部一步一步向上挪行，用和满黄泥的手一点点垒砌着城墙。

“城上风光莺语乱，城下烟波春拍岸”。光滑的青石板路延伸到七拐八拐的街巷，屋檐上的密密黛瓦，素色的店铺皆为陪衬和铺垫，只为两侧的黑木板门半开半闭，一张一合。

这里从不乏烟火之气，约三两好友散步在城门，灯下的人群声，汽车鸣笛声，在四季交替中的灵秀之气。诸多狭窄的小巷遍布在此，小巷的一头连着幽静古朴的城墙，一头连着鼎沸喧哗的都市街道，依稀有些世外桃源的影子。

一回眸一定神，古城的街巷便绘出了一副古画，或是年代久远的龟形石础，或是显示门第的抱鼓石，或是木雕砖雕的花窗，窄窄的青石板小巷、白墙黛瓦的老房子，一切恬静平淡，勾勒着古城的神韵。书有“寿州”的木匾曾经就高高悬挂于城门之上。现如今城楼之上旌旗招展，红灯高挂，再无肃杀之气，完全沐浴在祥和的阳光之下。

墙内依旧是人来车往，熙熙攘攘，鳞次接比的民舍和曲折的小巷，有不少居民因地制宜，把平整的城跺当了成晾晒萝卜干的场所。墙外流水淙淙，一泓碧波，不时会有一两条鱼儿游出水面，伺机窥视人们忙碌的身影，也有不少垂钓者在碰运气。

漫步在城墙平坦的路面上，极目远眺，微澜的水面上，秋风卷着落叶轻轻拂过。回首墙内，袅袅炊烟升起来了，也不知这里还蕴藏着多少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