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从“美金创汇”到出境游最大国
（梁淑怡/图）
（本文首发于2019年9月26日《南方周末》国史新记·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系列报道之数据中国）
2018年，中国公民出境旅游人数14972万人次，连续四年保持世界最大的出境游客源国称号，中国游客成为影响部分东道国宏观经济指标的重要变量。
在近些年一轮轮激烈的价格战之后，江蓠的旅行社不得不开始转型，投资中高端民宿。
回想上世纪末旅行社的黄金时期，这名旅游行业人士很是感慨：“整天都想着上哪儿去招导游来扩大业务，暑期、黄金周等旺季团团爆满。”
江蓠是中国近三千万旅游从业者中的一员，他们所在的这一行业，对国民经济的综合贡献率达11%，已然成为国民经济的重要支撑。
文化和旅游部数据显示，2018年国内旅游达55.59亿人次，旅游总收入5.97万亿元，同比均实现两位数增长。
如此庞大的行业，始于1979年邓小平的一次“黄山谈话”。
百亿美元创汇时代“搞旅游要有点外语知识，外国人来中国旅游，一星期一般要花1000美元，少了他还不满意，但你们要创造好条件。”
如此质朴的谈话，来自1979年7月15日，邓小平在黄山观瀑楼跟当地干部群众的座谈。
此前三天，这位年逾古稀的老人徒步登顶黄山，发表了发展旅游的系列讲话，史称“黄山谈话”。
改革开放之前，中国的旅游业服务于外交和统战事业。1949年11月19日，新中国第一家旅行社华侨服务社在厦门成立，主要服务于华侨归国探亲。此后成立的中国国际旅行总社则主要接待苏联和东欧各国的自费旅客。
中国旅行游览事业管理局（即原国家旅游局前身）一度归外交部管辖，直至1978年才改由国务院直接领导，同年中央成立旅游工作领导小组。
彼时，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已开始为转型中的旅游产业描摹出蓝图。原国家旅游局副局长杜一力在体悟邓小平讲话时发现，早在1977年底与广东省委负责同志谈话时，邓小平就谈道：“有位华侨对旅游事业提了很多意见……中国把旅游事业搞好，随便就能挣二三十亿外汇。”
在杜一力看来，邓小平有意让旅游业率先突破。“搞旅游业要把旅馆盖起来。下决心要快，第一批可以找侨资、外资，然后自己发展。”这一思路使得旅游业率先引进外资和先进的管理制度，成为改革开放的先导性行业。
围绕赚取外汇，邓小平为黄山发展旅游提供了细致入微的建议：“旅社建筑要搞古香古色的房子，一家住一天可以收他500美元，起码也要200美元”，“每个旅馆要搞小卖部，你的祁红、绿茶，一两二两的，包装一定要搞漂亮的，卖他几个美元，他不是喝茶，是当纪念品”。
根据旅游业率先开放的思路，原对外贸易部最早批准的三个中外合资项目都是旅游企业，分别是北京建国饭店、北京长城饭店和北京航空食品公司。
邓小平曾两次提出百亿美元目标，即在20世纪末实现接待1000万入境游客，创汇100亿美元。1996年中国旅游业创汇102亿美元，率先实现了这一目标。2018年，中国共接待入境旅客1.41亿人次，实现国际旅游收入1271亿美元，占服务贸易出口总额的近一半。
世界最大的出境游客源国1980年代中后期，国民旅游逐渐兴起。1985年国务院提出“要从只抓国际旅游转为国际、国内一起抓”。1993年全面推行双休日、1999年形成黄金周制度，都催生了规模庞大的国内旅游市场。
江蓠的旅行社正是创办于1998年。此前数年，英语专业毕业的她在上海一家涉外酒店旅行部工作。江蓠告诉南方周末记者，1990年代前也存在大众旅游，但由旅行社提供的团体旅游在1990年代中后期才出现。
“尽管跟团游饱受诟病，但旅行团的确满足了很大一部分群体的旅游需求，对于普及大众旅游功不可没。”江蓠回忆。
世纪之交，国内旅游呈爆发性增长，国内旅游收入从1993年的864亿元，增长到2010年的1.26万亿元，年均增长17%。中国旅游研究院副院长李仲广介绍，1994年，旅游业形成了比较完整的统计方式，国内旅游才有了统计数字，旅游总收入的概念第一次形成。
时至今日，国内旅游人次和旅游收入仍保持两位数增长，连续多年领先社会消费品零售增速，以旅游为代表的服务性消费已成为促进消费增长的新动能。
出境游亦异军突起。2015年，外派尼泊尔的销售人员瑞阳供职的公司倒闭，在当地工作生活多年的她选择创业，在淘宝上开了一家名为“瑞阳旅游”的网店，专营尼泊尔旅游，为自助游客提供可组合的旅行套餐。
短短两年间，瑞阳的网店就成为该品类的头部网店，2018年接待了上千组客人。“其实我没有花太多功夫去营销网店，只是赶上了出境游和互联网旅游这两股东风。”瑞阳说。
近十年来，中国公民出境旅游呈爆发式增长。2018年，中国公民出境旅游人数14972万人次，是2008年的3.2倍，连续四年保持世界最大的出境游客源国称号，中国游客成为影响部分东道国宏观经济指标的重要变量。
伴随旅游人数和旅游收入的快速增长，中国旅游业长期处于残酷的价格竞争中，不少受访的旅游从业者均向南方周末记者表示，一个新兴的旅游目的地，不出三年就会陷入激烈的价格竞争，零负团费逐渐成为常态。
在转型之后，江蓠试水互联网销售渠道，目前主要打理二十多间高端民宿，依托民宿提供旅行服务。入行更晚的瑞阳也在遭遇到激烈价格战后选择转型，切入旅行定制服务领域。
“在大众旅游向中高级阶段演化进程中，我们要高度关注供给跟不上需求、政府跟不上产业、国内跟不上国际的问题，加快文化和旅游融合发展，完善旅游公共服务，进一步释放旅游消费潜力。”李仲广对南方周末记者表示。
（邓小平相关谈话参考自《邓小平论旅游》，中央文献出版社）
南方周末记者 李玉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