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访金东乡：挥之不去的情怀
中国西藏网讯 金东乡位于西藏林芝市朗县东南部，东与米林县接壤，南与山南市隆子县相邻，是朗县唯一的边境乡。金东乡在306省道旁仅5公里，距金东曲的源头博沙拉雪山也只有40余公里。
初访金东乡，查证博沙拉雪山北坡四条河流的名称
图为2015年5月初访金东乡 摄影：王阳
位于朗县县界突出部的博沙拉冰川孕育出金东曲上游的四条支流，它们沿山体北坡倾泻而下，在燃木章汇为一体，然后一路奔流约30公里，最终在扎西塘注入雅鲁藏布江。作为一条“乡河”，金东曲只在金东乡境内穿行流淌，时而汹涌，时而清幽，世世代代养育着金东乡的子子孙孙。
2015年6月，我们探访了朗县秘境金东乡，查证了一座雪山（博沙拉）与四条河流（嘎木普、达日那、仁布卡曲和卡马普曲）的名称、填补了地图的空白（载于《中国国家地理》2015年11期）。
图为探访朗县金东乡 摄影：王阳
再访金东乡，证实博沙拉雪山和扎日神山的宗教关系
2016年6月我们再访金东乡，在考察中进一步发现，博沙拉山与扎日神山有着密切的关系。它们不但在地理位置上只有咫尺之遥（博沙拉主峰仁布与扎日神山的主峰达瓜西热直线距离仅23公里），而且还有一个奇妙的共通之处——错嘎湖。
图为博沙拉山顶到错嘎湖的距离约2.9公里，落差为1694米。
目前，朝圣扎日神山的方式是到神山的几处圣迹进行朝拜，其中最重要的两处就是错嘎湖和机甲寺。
那么，错嘎湖和博沙拉山究竟有什么关系呢？在考察中，一位当地的藏族朋友向我们提起，博沙拉山南坡的山脚下有一个湖，湖水来自山上的冰川，当地很多人都会去这个湖朝拜。而我们通过进一步查证发现，这个“很多人都会去朝拜”的湖，其实就是大名鼎鼎的扎日神山圣迹错嘎湖！
在遥感图上可以看到，博沙拉的冰川融水确实流入了错嘎湖。通过量测遥感图可知，博沙拉山的高程约为5746米，错嘎湖的高程约为4052米，落差为1694米，而博沙拉山顶到错嘎湖的距离只有约2.9公里，两者之接近可想而知。
图为再访金东乡 摄影：王阳
就这样，我们终于弄清了博沙拉的完整面貌：向北，博沙拉的冰川发育出嘎木普、达日那、仁布卡曲和卡马普曲四条河流，在燃木章交汇形成金东曲；向南，博沙拉的冰川在落差约1700米的山下，形成了扎日神山的圣迹错嘎湖。
三访金东乡，初步整理出两首歌谣
图为探访朗县金东乡 摄影：王阳
“高高的宝山顶上，飘扬着洁白的哈达；随风飘扬的哈达，带去吉祥的祝福；洁白的哈达上面，印着吉祥的图案；那是圣洁的哈达，那是幸福的象征……”这段歌词来自“金东文成公主系列歌谣”，结合质朴、舒缓的旋律，一种娓娓道来的述说感，仿佛置身一场与千年前的人物和故事的奇妙对话。
相传吐蕃时期文成公主曾来到今林芝市朗县金东乡，由于她的歌谣本遗留在了当地，后为世代传唱至今。
其内容包括且不限于英雄故事、金东玉石、桑耶寺的建造、仙女传说、普通人的生活等，逐渐形成了如今“金东文成公主系列歌谣”民间文化现象。
2004年起，林芝市政府相关部门就开始投入力量和资金，开展“金东文成公主系列歌谣”的收集整理工作；2007年，“金东文成公主系列歌谣”被批复为林芝市第一批县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2012年，以此为创作源泉编导了原生态歌舞，登上了更大的舞台；截至2014年，共搜集整理歌谣160余首；2016年，白玛曲珍老人被评为县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
图为白玛曲珍老人讲述文成公主歌谣 摄影：王阳
我们于2019年5月三访金东乡，到达来义村向白玛曲珍老人学习和收集文成公主歌谣。此次考察我们学习和搜集了“金东文成公主歌谣”几十首，在前人工作的基础上，初步整理出两首歌谣：《敬神》和《四季歌》。
《敬神》（金东文成公主系列歌谣1）：
牧民的心充满感恩，美好食物先敬神。第一位神来自雪山，清晨的奶茶献给他，阿吉加萨；第二位神来自草原，中午的酥油献给他，阿吉加萨；第三位神来自田地，傍晚的酸奶献给他，阿吉加萨（藏语意为文成公主）。
《四季歌》（金东文成公主系列歌谣2）：春季牧民心花放，营帐搭在小河旁，犏牛喝水把头扬；夏季牧民里外忙，营帐搭在草中央，埋头苦干建牧场；秋季牧民气昂昂，营帐搭在山坡上，风吹草低见牛羊；冬季牧民把歌唱，炉火熊熊奶茶香，屋外一片雪茫茫。
文成公主进藏路线探讨
文成公主的故事流传已久，然而，令学术界颇为遗憾的是，直至现在，对文成公主当年入藏的路线并没有一个确切的考证。通常认为，文成公主入藏走的就是唐蕃古道，然而，这条唐代以来连接中原及青海、西藏乃至尼泊尔、印度等的必经之路到底途经哪里，一直没有确切的考古考证。传统观点认为，唐蕃古道就是唐蕃驿道，即公元7世纪至9世纪唐王朝与青藏高原吐蕃王朝政治、经济、文化交流的交通道路。它起自陕西西安，途经甘肃、青海，至西藏拉萨，全长3000余公里。
2013年，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联合北京故宫博物院、四川甘孜州石渠县文化局对石渠县境内的早期石刻开展调查工作，发现了3处吐蕃时期石刻群遗存——须巴神山石刻群、白马神山石刻群、洛须村石刻，总计石刻17幅。这些石刻的发现为唐蕃古道沿金沙江流域的走向提供了资料证据，也为文成公主进藏路线提供了另外一种可能：或经过四川。
专家们认为，此次考古重大发现对唐蕃古道走向或文成公主进藏的路线考证提供了新资料。文成公主当年的进藏路线到底是哪条？唐蕃古道从长安出发，传统观点多认为经过兰州、西宁，后到那曲，再到拉萨。唐蕃古道是唐朝和吐蕃往来的官道，也是当年文成公主进藏的通道，这条通道沿途有驿站等设施。石渠县此次新发现的吐蕃石刻说明，这条传统线路以南，唐朝与吐蕃之间也许还有另外的通道。同时，这次的新发现和以前在青海玉树等地发现的石刻以及文成公主庙都可以联系起来，说明从玉树往南可能有通道。此外，横断山一带三江汇流形成的南北走向大河谷，也是自古以来的一条通道，甚至成为民族大走廊。从这点看，石渠及周边像一个丁字路口，从这里向西走也有可能到达。
西藏大学教授索朗仁青告诉作者：文成公主虽然是开始沿着青藏线走的，但后面到日月山就往南走，没有沿如今的青藏线继续往西走，原因是高原缺氧、自然环境恶劣，往南走自然环境条件相对要好很多。所以唐蕃古道从长安出发基本上是往南走，最后到现在的川藏线了，唐蕃古道出口到了今工布江达县的太昭古镇，也就到了如今的川藏线。
在横断山脉的高山峡谷，在滇、川、藏“大三角”地带的丛林草莽之中，绵延盘旋着一条神秘的古道，这就是是世界上地势最高的文明文化传播古道之一的“茶马古道”。其中丽江古城的拉市海附近、大理州剑川县的沙溪古镇、祥云县的云南驿、普洱市的那柯里是保存较完好的茶马古道遗址。唐蕃古道是今茶马古道路线之一“青藏线”的另称，但是，历史上的茶马古道并不只一条，而是一个庞大的交通网络。它是以川藏道、滇藏道与青藏道（甘青道）三条大道为主线，辅以众多的支线、附线构成的道路系统。地跨川、滇、青、藏，向外延伸至南亚、西亚、中亚和东南亚，远达欧洲。三条大道中，以川藏道开通最早，运输量最大，历史作用较大。茶马古道中的滇藏路线是：西双版纳-普洱-大理-丽江-香格里拉-德钦-察隅-邦达-林芝-拉萨。到达拉萨的茶叶，还经喜马拉雅山口运往印度加尔各达，行销欧亚。
也是说，文成公主的进藏路线，也不排除走的是川藏线、经林芝到达拉萨的。这就为地处林芝市的金东乡为什么能保留文成公主的歌谣，提供了间接的佐证。(中国西藏网 文、图/王阳 作者系第六批北京清华大学援藏干部，任西藏大学教务处处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