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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洛游记——张宏运

2020-02-17 13:36:03旅游攻略
己丑牛年,立冬的前一日,我和好友老海夫妇,骑了自行车去白洛。 白洛这个名字是现在的人给它叫的。它的原名为白昶河。这个“昶”属生僻字,读音为chang。但体育迷们绝对熟悉它,因中国女曲有个大名鼎鼎的韩国金牌教练,名唤金昶佰。昶者,白日时间长也。

己丑牛年,立冬的前一日,我和好友老海夫妇,骑了自行车去白洛。

白洛这个名字是现在的人给它叫的。它的原名为白昶河。这个“昶”属生僻字,读音为chang。但体育迷们绝对熟悉它,因中国女曲有个大名鼎鼎的韩国金牌教练,名唤金昶佰。昶者,白日时间长也。白昶河,那就是说,这是一条白茫茫的总在阳光照耀下的河流了。因为什么呢?河的两岸开阔啊。一眼望去,只见东边、西边、南边、北边,到处烟雾缥缈,四周的巍巍青山,尽皆如退却了的潮水,遥远地在天边卷着微波轻澜,袒露开这一片黝黑的沃土。那近在咫尺,依偎在东北方向的云梦山,据说鬼谷子曾在山顶那座至今仍存留有遗迹的大殿里讲过学,所以又名书堂山,他的两个学生孙膑与庞涓,更是闻名古今中外,此刻在白昶河的阔大胸怀面前,也退避得低矮而悄无声息了,一时没人能想起提到它。白昶河人便大言不惭起来:当年洛南县城便选定在我们这里呢!——可为什么最后却修建到隔了座梁塬的,十五里路外的五里川,即现在的那块地方去了呢?这又该白昶河人另外显摆一番了,那是因为我们这儿平展展的,没个藏眼(即遮掩)——没杀场啊。说完,又总觉得有点遗憾无奈,咂咂嘴儿,无限惋惜。

白洛游记——张宏运

日本人就也看中了这个地方。1940年代,一架飞机轰炸重庆后受伤,于茫茫秦岭中便挑选了白昶河这个地方迫降下来。白昶河人这时很不客气了,提几条破枪,男女老少,漫山遍野,冒着那五六个日本兵还击的弹雨,穷追不舍,最后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一个日本兵重伤后被同伙击毙;其余受伤被俘,随后被押解到县府,送往省城西安。白昶河人这时又好客了,挑副好棺板,好生葬埋了那个死去的日本兵,还留下坟头,做了记号。这便感动了万里之外的那个日本兵的后代家属,于1980年代,飞到白昶河,迁走了遗骨,又千恩万谢地,和白昶河人互赠礼品,结为好友。这可让白昶河人很是自豪夸耀了几十年。

那么,这白昶河到底是条什么河呢?说出来可别吓着了你。——你肯定耳熟能详,久已心向往之,但却意想不到就是它:它就是在洛阳郊外注入黄河的那条洛河。有位宛若天仙的美丽女子,便曾在那里凌波起舞,惹得一个叫做曹植的大才子,神魂颠倒,于惊艳中写出了一篇脍炙人口的《洛神赋》。那是在白昶河的尾巴那儿了。而在白昶河的头上不远处,有座阳虚山和玄扈山,我们的长了四只眼睛的祖先仓颉,有天站在山上,忽然看见洛河里浮现出了一只红背黑文的大乌龟,便突地灵感迸发,造出了我们汉民族的第一批文字。他把它们刻在了山上,至今遗迹尚存。有这一男一女,神男仙女,在白昶河的首尾两端,演绎传奇,白昶河的每一滴水珠就都是诗意的了,飘逸着灵气。

1950年代,当秦岭山中夜幕降临,到处还是一片漆黑,连商贾云集的洛南县城也不例外,这里的家家户户,却繁星点点,璀璨辉煌。清凌凌的洛河水被引到村头,转动了发电机。辛勤的河水劳累过后,沿着村道卵石铺就的沟渠,柔情缱绻,汨汨流淌,女人们在自家门口便弯了后腰的一道炫目月白,蹲在从白昶河里捞出的光洁平滑的大石头旁,浣洗衣裳。棒槌声声,此起彼伏,和着戏水孩童的笑闹,飘散了砖砌门楼下,竹影树荫里男人们的絮语唠叨。白昶河的杨村、王村两大村庄,便不是江南,胜似江南。

白洛游记——张宏运

自古江南多才子。白昶河这“小江南”里就也出了个才子,叫做杨兴让。但当下那些自命为才子的,却并不以为他是才子。——凭什么呢?他那一身山民装扮,面目憨笨,口齿木呐。且只上过初中,还没拿到毕业证。他能研究《红楼梦》?他能研究《周易》?资料呢?水平呢?都市里那么多的专家吃干饭去了?即使70多万字的《红楼梦研究》,33万字的《周易研究》两本专著摆在面前,才子们也只是鸵鸟般地将高傲的头颅埋藏起,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嘟嘟囔囔,表现出可爱的追问拷打精神。他们甘愿仰望那些行空的“天马”,静听诸般热昏了头脑的胡言乱语,然后鼓足了腮帮子吹吹打打。那也是讨生活的一种方式,就只好任由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了。

我们顺道去探望了下杨兴让。年近七旬的他陪伴着八十多岁的老父亲,住在整洁清贫的土屋小院里,依旧是那么的不善言辞。没有清谈,更无所谓阔论,他只是忙着给我们砸核桃吃。我们打开他的老旧的轰轰作响的台式电脑,浏览了一会儿有关他的研究的网页,一时不知还能和他交谈什么,只好在他一再挽留我们“吃点儿、喝点儿”,土得掉渣儿的恳切请求声中,告辞离开。走出老远了,他忽然撵来,要给我们再找一辆自行车,因老海夫妇合骑了一辆。

我此行的勃勃兴致,忽然低落了,静默着顺来路返回。几十年了,我们已把那句“酒香不怕巷子深”批驳得体无完肤,可他怎么就无动于衷?幸而路边洛河里的那只灰鹤,仍然痴痴地站在水中的那儿。我们来时,它就那么站着。其时,有一只白鹤,远远地在另一处粼粼水波中觅食,受惊后,盘旋飞到了它的身边。老海夫妇顿时大为好奇,研讨起了它俩是夫妻吗?灰的是妻?白的是夫?——可那白的呢,怎么不见了?只见那灰鹤一动不动,只是默默地独立水中。它怎么不觅食呢?怎么不活动呢?

白洛游记——张宏运

我听着,也参加起了这种热烈而有趣的议论。忽然想起那句“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也许那其貌不扬的孤独的灰鹤,正在自得其乐呢。——那是得大自在者啊。

作者简介

张宏运,陕西洛南人,作家,毕业于西北大学。曾任洛南县文广局副局长、文化馆馆长,有著述多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