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鸡纳霜与一座教堂有什么关系？北京西什库天主堂的前世今生

北京二环内有好几座美丽典雅的教堂。

它们像人群中颇有气质的人，在一众普通建筑中脱颖而出。宣武门路口的天主堂（俗称南堂），是座古朴的巴洛克教堂。始建于明朝，是京城的第一座教堂。王府井教堂（俗称东堂）是典型的罗马式教堂，穹顶高大，还有开阔的广场，如今它已是王府井步行街的景观地标。再往西，过故宫北海，就能看到全北京最大的天主堂——府右街的西什库教堂（北堂），这座美丽的哥特式教堂，你一定想不到，它的诞生竟和一场疟疾还有西药金鸡纳霜（奎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据说康熙曾身染疟疾，服用很多中药都不管用。最后吃了天主教教士洪若、刘应进奉的西药奎宁才药到病除。康熙很高兴，于是把中南海附近的一块地赠给教会。（地名原叫蚕池口在北京旧图书馆斜对面），北堂的前身就盖在了这里，最初叫蚕池口教堂。之后慈禧扩建中南海觉得教堂离御苑太近，才要求将北堂迁到今天的位置——西什库大街33号。

多年前的一天，我从北海往西边走边看，过了华天小吃，北拐走到头，就到了西什库教堂。

教堂院门关着，几只麻雀在门前啄食。说来也巧，刚好一位老者推门出来，没有多想我顺势上前跨进了院门。

进了门，里面是另一个世界。

车水马龙人声嘈杂已挡在门外，好像尘世的牵绊也斩断于此，宗教给人内心以宁静。不知是环境的作用，还是不远处白色教堂的吸引，那层层叠叠哥特式伸向天际的尖拱门，圣人雕塑，还有修长的高柱，这一切需仰视观看，而我已深信它的崇高。巴黎圣母院，科隆大教堂，威斯敏斯特大教堂都是有名的哥特式教堂，它们外型高耸削瘦，内部幽暗神秘，这些特征在北堂都能看到。

从写着“光绪十三年 动建天主堂”的红门进入。堂内正在举行弥撒，斑斓的光从侧窗投下，吊灯低垂，红彤彤的影调如中世纪古堡。信友齐唱的圣歌很好听，这是周日早十点，我被他们虔诚的祈祷吸引，教堂四壁的彩窗，有圣经故事和圣人画像，即五颜六色充满神秘，又光彩灿烂怎么看都看不够。大厅里有中式立柱36根，红绿相间，浓墨重彩镶了金边。还有80扇彩色玻璃长窗，这是从阿拉伯借鉴的彩色玻璃工艺，精巧繁复美轮美奂，很有中西合璧的味道。

哥特式建筑在11世纪下半叶发源于法国，13到15世纪流行于欧洲。和其它哥特式教堂一样，北堂的二楼唱经台上也有巨大的玫瑰花窗。花窗玻璃以红、蓝二色为主，蓝色象征天国，红色象征基督的鲜血。

从西门出来，北面我看到一座修女院。曾经西什库教堂有很多附属建筑，图书馆、后花园、印刷厂、孤儿院、医院还有光华女子中学、若瑟修女院。如今这些建筑大多都被单位占用，只有修女院还属于教堂。

教堂左右两侧各有一中式四角攒尖的黄色琉璃瓦亭子，亭内是天主教堂迁建谕旨碑和满汉文天主堂碑。月台围着中式石栏、石狮，这中式碑亭石栏和与西式教堂的混搭设计非常大胆，简直惊世骇俗，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想都不敢想。

光绪十四年，教堂从原址蚕池口迁到府右街正式落成。那时，它是京城最高的地标。站上钟楼俯瞰京城方方正正的四合院，还有远处的故宫、北海，它们曾非常美丽。这静止平静的美随着基督教被外国教士带到中国，被悄悄的打破。西方的近代科学和医药技术最先走进了皇宫。

在清朝皇室里，康熙被称为最懂科学的皇帝，他得的疟疾被西药治好，心脏病发作还是一位德国医生为其诊治，甚至康熙上唇生疮，也是这位医生做的手术。所以，说康熙是中国的首位西医代言人，也许并不为过。他对西医和科学的兴趣有多浓呢？你一定想不到，他在宫中还建了化学实验室。

今天，从珍贵的老照片里我们看到了慈禧的真容，不难想象她对西方照相术的喜爱。当慈禧坐着中国最早的小火车在故宫里穿行，当溥仪第一次戴上庄士敦给他的近视镜……古老的中国已打开了窗户，不仅在建筑上有“西风东渐”，在科学，医学甚至政治上我们都做过勇敢的尝试。

府右街西什库这高大的哥特式教堂，也许不只外观漂亮这么简单，它背后迁寄了晚清风雨飘摇的大时代。西学东渐，国门初开，西方先进科技和医学给古老的中国带来了什么？也许康熙皇帝最有发言权，西药金鸡纳霜作用可真不小，不仅治好皇帝的疟疾，还换来一座教堂……

“巨变”不在这里诞生，但这里却记下了曾发生过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