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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施老城素描:美丽而不富饶,清江绕城,惊蛰拦社,清明标墓

2020-01-27 22:00:05旅游攻略
城也是个边城,美丽而不富饶。依傍着清江而孕育发展起来的恩施城,传说是春秋战国时期巴人聚居所在地。山水清奇,土石温润,小城便坐落在湘鄂川黔衔临的山谷里。静幽幽的,清秀秀的,养在深闺人未识。老城墙还在。原来东南西北各一座城门,如今只剩下两处了。

恩施老城素描:美丽而不富饶,清江绕城,惊蛰拦社,清明标墓

也是个边城,美丽而不富饶。

依傍着清江而孕育发展起来的恩施城,传说是春秋战国时期巴人聚居所在地。

山水清奇,土石温润,小城便坐落在湘鄂川黔衔临的山谷里。

静幽幽的,清秀秀的,养在深闺人未识。

老城墙还在。原来东南西北各一座城门,如今只剩下两处了。

城门是拱形的圆弧,巴人土著极喜欢贴着圆弧,摆出各种姿势照相。

每天拂晓,便有许多城郊农民,挑着新鲜蔬菜,穿过城门洞来。赶场的,热闹得很。

菜市上呢,大木脚盆的清水里游动的滑溜溜的黄鳝,竹簸箕里白毛蓬蓬的霉豆腐,去壳的螺蛳肉粘粘的嫩嫩的,火烤的荞麦粑粑又黄又香,山里什么麂子肉、狗肉、野鸡肉都被烟火熏干了,摆在地摊上由你挑选。

若要碰得巧,还有长得像婴儿似的娃娃鱼卖。据说这种东西现在不准捕获了。无奈总有贪钱的人,也有贪吃的人,双方悄悄地做成生意,结果是娃娃鱼越来越稀罕了。后来,有人工养殖的娃娃鱼,于是皆大欢喜。

清江

早年,老城的房子大多是木质结构的楼房。或依山而建,或沿河而立,多是吊脚楼。楼上住人,楼下养牲口,极实用的。

吊脚楼风格独特。黑瓦挑起翘翘的屋檐,红漆窗棂上糊着白而薄的皮纸,窗下挂几串麻线穿的红辣椒,走马转角似的木廊好有味道。那几根做吊脚的木柱子,像踩高跷似的戳在那里,显得孤单单的古老、寡淡淡的忧伤。

当然,现在多半是钢筋水泥预制板的结构了。不过,在恩施城内寻寻觅觅,总能品出好些古香古色。

吊脚楼

惊蛰前夕,时兴“拦社”。市民们画灰于地,像弓箭的形状,说是射虫。社日,先吃社饭——用腊肉丁、豆腐干、混合野生蒿菜而做成的糯米饭。嚼起来糯滋滋的,吞下去满口清香。颇有点思祖之幽情。后来,清明节,便是上坟。家家的男女老少纷纷出城上山了。细竹竿上悬挂着纸钱,插在墓上,谓之标墓。儿孙依次下跪磕头,燃香啦、祭酒啦、烧纸啦,只听得坟园里大大小小招魂幡,被三月风吹得哗啦啦响。烈士陵园则挤满了英俊少年,模样端庄的女教师在给孩子们讲峥嵘的岁月。

据说古代清江通船,直达长江。我读小学时,还看过清江上龙舟比赛。擂鼓的,划船的,只在腰上围块布,连短裤也不穿。船头一律竖着月牙旗,旗上标明竞赛单位。那两岸密密麻麻都是看热闹的人。儿童们额头上点着雄黄,跳起来往江里甩粽子。助威呐喊如山崩地裂,整整要爆腾半个月。那首“龙舟鼓响又端阳”的诗,我至今读来,还能从中感觉到那份已经遥远了的稚趣。

清江

山中多雨季。于是,六月六,晒衣服。接下来是,九月九,喝老酒。十月二,迎城隍。转眼入冬了。十二月八日,家家户户熬腊八粥。除夕之夜,烧起大盆大盆木炭火,办十大碗酒席,放五千响爆竹,全家人通宵达旦、团年守岁。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小城人就这样过日子。

山中日月长,老辈子爱摆古,尽摆那些陈谷子烂芝麻。摆陈诚在恩施龙洞下过棋啦,叶挺在恩施书院种过菜啦,贺龙在恩施南门外牵骡子运过盐啦,这都是文的。还有武的,摆得眉毛胡子簌簌发抖,吓得那班穿开裆裤的细娃夜里做恶梦,在床上任意“画地图”。

于是,转天清早,沿着石板街木板房那走马转角式的楼栏上,便搭起尿湿的被子或床单,飘飘扬扬,如万国旗一般。同时便响起山里女人辣椒般冒火的嗓音:背万年时的!砍脑壳的!苕货!发癫病!骂得字正腔圆好清脆。

巴人

小城最难过的是夏天。山围得紧紧的,像蒸笼。吃罢夜饭,早早地在街门口泼一盆凉水,或摆张竹床,或下扇门板,摇着蒲扇在露天里歇凉、睡觉。如是连阴天,毛毛雨下个不停,板壁房就潮气很重,棕绳制作的绷子床就变得软塌塌的,两口子只好窝在床中间往下坠,搭手搭脚的,累出了一身黑汗。古城古风,也传之久远了。

的确小城不起眼,远天远地的,边边角角的,没啥吊人胃口的故事。

说是城,而且叫市,算不算得上呢?

或许是故乡,我却始终不敢淡忘。

我常在那薄雾流动的黎明,在那染着胭脂的黄昏,在那清明雨飘飘洒洒时,在那梧桐风断断续续时,便会清晰地想起老城老街的春夏秋冬……

哦,小城!我漫步在你的十字街头。我不去想背后会不会袭来寒风冷雨。既然我是个土著,唱给小城的只能是山歌。你喜欢吗?

恩施

清江,其实是条河,鄂西的母亲河。

她应该是属于巴人的。巴人的迁移,巴人的繁衍,巴人的悲欢离合。

我从北方一回到河畔,情则浓浓的了。

山雨濛濛,浪花舒卷,江浅了,却还未浑浊,澄澈碧透,流八百里秀逸的诗篇。

春来,俏兮兮的,望那五峰山的桑青桃红,不禁生出些浪漫的情调来了。

哪知鄂西三月,竟有冷雨加雪。好在是春雪,落地便化,我穿的蒙古呢大衣,长而且厚,独立岸边也挡不住河风料峭。

毕竟是书呆子气,只读过处处闻啼鸟,便想象花事已浓了,渴望那一瓣一瓣的桃花,唱出热烈的清江情歌呢。

清江绕恩施城转了个弯儿。

她似乎在回忆以前的那些年月,江上运出过桐油、茶叶、生漆,也运进来明火执杖的土匪和妩媚妖艳的女人;还运进来美国人开办的天主教堂、福婴堂和窑湾医院。

波涛声声,毫无悲惨的流动意识,流走了那些虎的图腾、龙的图腾,那些跳丧的风俗、哭嫁的风俗,那些民族英雄巴蔓子的故事。

清江的水,滔滔,潺潺,激荡相思的柔情,系住梦,牵住魂,如忧郁而喑哑的西部歌曲。出小城的东门,沿石板坎坎儿一步步地走下去,常见年轻美丽的女人,在渡口附近洗衣服。或入浅滩,或蹲石上,无不露出雪白饱满的腿肚子和细细的腰身、圆圆的臀部。她们抡起被单对着红砂石摔打,看到这些,你才明白什么叫健美。那木捶棒拍得极响,抛洒出大片大片的水花。

悠悠地,渡船靠了对岸,一弯一拐,有小路通往桔子园或连珠塔。

娃娃鱼

清江流域,巴人祖先曾经居洞穴筑树巢而得以遮风蔽雨,刀耕火种茹毛饮血得以传宗接代。老辈子踩着黄泥巴路,攀过坎坎坷坷,穿过风风雨雨,终于歇息在一股泉边,这便是清江源头了。山多,清江绕着山转来转去。

曾经有位乡土诗人说,家乡的转转河,真是一条拉不直的带子,一把折不断的琴弦,带出绿幽幽的寨子和山岗,旋转着流向遥远。

如今,姐妹桥工地上,桃花水哗哗膨胀,白雾中,探照灯的光柱划破神秘,搅拌机轰鸣,打桩机铿锵,汽笛声声,光颤颤,像现代派的绘画大师,不经意地为清江点了几点亮色。

北方南方,大河小河,各有姿色风韵。

吊脚楼

江南水乡,出入一把橹。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秦淮河遍地风流,桔子洲伟人吟唱。花港观鱼,柳浪闻莺。其景其情,如短笛轻吹。北方的河粗犷豪放,乘羊皮筏子,东渡黄河,风割耳朵,水冻骨头,喝烈性烧酒凿冰捞鱼,挎着猎枪满河滩打野兔,悲凉苍劲夜色渐浓,铁马冰河入梦来……

清江与众皆不同,水清、水淡、水静、水细腻,倒映着古城的吊脚楼,点缀得山高月小日月长,滋润得山里女子好水色。小雨如酥的日子,站在宜都桥上,看清江汇入长江,如一条绿绸带,见头不见尾,只飘了一小截儿,便消失在茫茫江水里。长江与她相比,变成浑黄色了。

清江

我站在河畔思绪辽远。天呢,怕是晴不过来了。老城那边仍然热闹,从前的梦悬在屋檐下,滴滴嗒嗒吟着散文诗。繁华的以经营服装为主的胜利街,号称小香港,窄窄的街道依然朝远处的山脊延伸。霓虹灯变换着色彩,炫耀着小城的时髦。从隔河岩电站飞来的燕子,唱起春的序曲。清江凝眸,爱着,永远割不断了。

有准确消息说,清江要筑坝通航,从隔河岩开始。其实,从巴人沿清江西溯而上算起,她与船,便有解不开的缘份了。历史,在这里沉思、默想……

我抚摸着河畔一棵一棵的水杉树,这种起源于北极圈内,第四纪冰川期在世界上几乎绝迹的落叶乔木,心头每每有热流滚过。些许的倒春寒,早已拂却了。我思索清江、小城和这水杉是一样的命运。巴人之河,越流越远了。

歌是这样唱的:我不去想是否能够成功,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

或许,清江,便是这支歌的化身。

作者简介:

恩施

甘茂华,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知名散文家,词作家。历任湖北作协理事,湖北流行音乐艺术委员会理事,宜昌市作协常务副主席。已出版各类文学著作15部,获得湖北文学奖,湖北少数民族文学奖,湖北屈原文艺奖,国家文化部群星奖,全国冰心散文奖,全国五个一工程奖等重要奖项。散文集代表作巜鄂西风情录》巜三峡人手记》巜这方水土》等。歌曲代表作《山里的女人喊太阳》巜青滩的姐儿叶滩的妹》《清江画廊土家妹》《敲起琴鼓劲逮逮》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