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炳灵寺:黄河深处的佛国世界

2019-10-28 22:00:10旅游攻略
公元前二世纪,西汉张骞“凿空西域”,开通了横贯亚欧的贸易和文化通道——丝绸之路。

公元前二世纪,西汉张骞“凿空西域”,开通了横贯亚欧的贸易和文化通道——丝绸之路。这是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时间最长、地域跨度最广的文化、贸易、宗教、艺术、科技交流线路,汇聚了古老的中国文明、印度文明、波斯—阿拉伯文明与希腊—罗马文明、中亚文明以及其后的诸多文明,沟通了亚欧大陆上游牧民族与定居民族之间的文化交流,促进了世界人类文明的进程。

公元一世纪左右,佛教沿着丝绸之路自印度传入中国,星罗棋布的石窟寺沿着丝绸之路逐渐开凿。西传的中原文化,东入的西域文化,在这条路网上交汇、碰撞。一处处精美的佛教遗迹像是一枚枚闪烁着艺术之光的印记,完美钤刻在中华文明的版图上。交通要道沿途出现的一大批佛教石窟造像,如珠辉熠闪,以信仰的力量缀饰着这条绵延的古道。

自长安或洛阳西行,越陇山,渡黄河,进入河西走廊,大致有五条路线,这便是著名的丝绸之路东段路网。这其中有两条路线利用最为广泛,即南北二道。其中北道是进入河西最短的一条路线,从长安出发,经咸阳,沿着泾河河谷西上,过邠州(今彬县)、泾州(平凉、庆阳一带),翻过六盘山,取道固原,至靖远渡过黄河,最后进入河西走廊。南道则从长安出发,沿渭河西行,经宝鸡、天水、陇西、临洮、金城(今兰州),最后度过黄河,抵达河西走廊。

在丝绸之路东段路网的北道上,是以彬县大佛寺、南北石窟寺、须弥山石窟为代表的精华石窟群;而在南道,麦积山石窟、拉梢寺-水帘洞石窟群、炳灵寺石窟等则是其中的扛鼎之作。他们形如繁星,散发出千年不衰的文化魅力。

曾经的清风流云下,一串串清越的驼铃声在深山幽谷绵延回荡,远行的背影被赋予了时空的动感。而随着时光的缓缓流逝,这条绵亘万里的道路化作了沉默,荡魂摄魄的佛教石窟造像也在静谧中尽享安然。

位于甘肃省永靖县西南52公里处,黄河深处的炳灵寺石窟,持续开凿于公元四至十世纪,创建在丝绸之路自中原地区进入河西走廊,连接青藏高原的重要交通节点上,唐蕃古道、羌中道等多条支道交织在这里,大夏河、洮河等水系从其附近汇入黄河,便捷的交通为宗教、艺术、文化通过丝绸之路在炳灵寺传播提供了有利条件,是丝绸之路东段南道路网上最重要的石窟寺之一。

隐居于密林深处,黄河谷地,丝路要冲的炳灵寺,千百年来,从不拒绝旅人来此探寻心中梦境的脚步。

炳灵寺:黄河深处的佛国世界

黄河远上:空谷幽静,坐禅念定

历经岁月变迁的炳灵寺石窟长期隐没在黄河深处。古时的人们如果想要通过陆路探访炳灵寺,需要越崇山峻岭方可到达。其间道路坎坷险阻,想要最终得一见佛光,显然并不是那么容易。

上世纪中叶,炳灵寺石窟所在的河谷兴建了著名的刘家峡水库。这处著名的水库是第一个五年计划期间,中国自己设计、自己施工、自己建造的大型水电工程,昭示着共和国初期的人们“人定胜天”的决心。刘家峡水库蓄水后,形成了“高峡平湖”一望无际广阔水面,也为更便捷的前往炳灵寺石窟带来了新契机。

如今的旅人去往炳灵寺的水路,可以窥见“万里无云万里天,江天一色无纤尘”的黄河绝美之景。快艇飞速前进,激荡着浪花,也激动着旅人的小心脏:多少次梦中相见的炳灵寺,终于要揭开他神秘的面纱,展现在不远万里朝圣的人眼前。

一路上风光迤逦,黄河石林高耸入云,此情此景,更使人不禁想起王之涣的《凉州词》里的名句: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景和人心,半个多小时的水路旅程便显得不那么枯燥。穿过50余公里的漫漫水路,就到了炳灵寺。

炳灵寺石窟位于黄河北岸的小积山的大寺沟峡谷里。郦道元在《水经注》卷二“河水”条中记曰:“河峡崖傍有二窟。一曰唐述窟,高四十五丈。西二里,有时亮窟,高百丈、广二十丈、深三十丈,藏古书五笥。”其中提到的唐述山即小积石山,唐述窟即今炳灵寺石窟。唐释道世在《法苑珠林》中记载“今有僧住。有石门滨于河上,镌石文曰‘晋泰始年之所立也’”。两条文献材料说明,早在公元四世纪,炳灵寺已经是著名的宗教活动场所。唐宋以后至元明之际随着藏传佛教的兴起,始有“炳灵”之名。“炳灵寺”,即为藏语“十万弥勒佛州”的意思。

从沟口进入,眼前便是小积石山。裸露在外的岩体在千万年来的风蚀、水蚀作用下,形成了层峦叠嶂,壮丽秀美的丹霞地貌。大寺沟是小积石山主要河道之一,沟两侧威峰对峙,黄河从前面流过,两山一河把这里形成了一个幽僻、独立的环境。

然而,炳灵寺也并非一处完全于与世隔绝。地处幽僻的同时,此地又是青藏高原、河西走廊、中原通往西域的交界地区,自古以来便是羌、氐、鲜卑、匈奴、吐谷浑、吐蕃、党项等多民族聚集杂居的地域。加之此地又是丝绸之路由中原通往河西的必经之地,更是各民族政权兵家必夺的军事要塞。因此地理位置尤为重要,四通八达的陆路和黄河古码头使其交通变得十分便捷。

炳灵寺:黄河深处的佛国世界

既交通顺畅,又相对幽静。这种环境极其符合佛教“山岩空谷间、坐禅而念定”的选址特征,也非常适合在这里开窟造像,更便于信众参禅礼佛。

炳灵寺始建于佛教盛行的十六国西秦时期,经北魏、北周、隋、唐、五代至宋、元明清的不断开凿与修复,规模不断扩大。现在的炳灵寺包括上寺、下寺和洞沟区三部分,存窟龛216个,壁画约1000平方米,造像近800余尊。造像编号自进入沟口向内延伸,按窟龛位置依次编号,其中最引人注目当属带有西秦铭文的第169窟:这是中国石窟寺中现存具有明确纪年最早的石窟。

进入沟口后,来到赫赫有名的炳灵寺石窟中,本应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位于姊妹峰下的第1窟。然而眼前却只是一个孤零零的“标识牌”,诉说着此窟的前世今生。该窟位于姊妹峰下,始凿于西秦,明代重妆。天然摩崖大龛。明代重妆时改为一佛二菩萨。1967年考古清理时,剥离佛像表面的重妆,方才露出西秦原作。佛像高4米,为石胎泥质佛像,破浪形发髻,高肉髻,面相方圆,鼻梁隆直。身着通肩袈裟,双刻线衣纹。现双臂已残,特点与169窟北壁第4龛立佛相同。

甚为可惜的是,由于刘家峡水电站建成蓄水,当时又不具备搬迁条件,以致于该窟最终被碧波吞没。

也许,深藏在不舍昼夜的河水之中,寂静的炳灵寺,才能得到更多的安慰吧。

经过姊妹峰继续前行,崖面上密如蜂巢的石窟便接踵而至,其中不乏精彩纷呈的作品。如第3窟唐代石塔窟:此塔为中国式仿木结构的四方石塔,塔刹已失。塔正面有塔道、塔门,四坡屋面平缓规整,飞檐斗拱构建清晰漂亮,石塔轮廓端庄秀丽,形体稳健,体现出唐代木构建筑和雕塑的辉煌艺术成就。

第82窟北周一结跏趺坐佛二胁侍菩萨窟。佛左右壁画二弟子。窟顶和门道露出底层,为北周原作,绘飞天、流云等。表层壁画为明代重绘,菩萨面相呈男相。佛像眉清秀目,身形修长,衣饰繁冗,色彩简明。

第29窟唐代一佛二弟子二菩萨窟。主佛倚坐,左手托钵,右手自然下垂。壁画构图简洁,图案简单,以线条为主。

炳灵寺:黄河深处的佛国世界

第88窟唐代一佛二弟子二菩萨。主尊磨光肉髻,颈部三纹,赤足倚坐,一手托钵,一手自然放于腿上,身后壁上绘有头光和背光,此龛壁画为炳灵寺唐代壁画中保存最好的,艺术水平亦高。

第11窟唐代藻井。藻井所绘飞天,身姿舒展、长带飘扬,有吴带当风的艺术风范。同时,吐蕃控制时期开凿的第11窟,菩萨发髻高耸,身体丰腴。壁画中的菩萨头戴宝冠,下着薄纱透体长裙,双腿若现,透视技法具有吐蕃艺术特征,是多民族艺术融合的例证。

第64窟唐仪凤三年一佛二胁侍菩萨二天王,当属炳灵寺最具代表的唐代石窟。左右两天王双足各踩一小鬼,雕凿简洁生动,神形兼备。龛上方有唐仪凤三年刑部侍郎张楚金的阴刻碑文,记述了当年唐蕃之间的战事及炳灵寺的佛教盛况,是反映当时唐蕃关系的重要史料。

第70窟唐开窟,明重塑、重绘的木胎泥塑八臂十一面观音像,是明代藏传佛教的典型作品。十一面由上而下3-3-3-1-1共五层,竖式排列。窟内壁画有坛城图、十八罗汉和经变图,窟外有大明万历二十九年(1601年)的阴刻题记。

第125窟北魏释迦多宝佛是炳灵寺标志性石窟造像之一。释迦、多宝二佛并坐于龛内,佛像双目微睁,眼角细长,鼻、嘴小巧,嘴角微微上翘,褒衣飘逸,雕刻细腻传神,是北魏时期造像的经典之作。

依次看过这些石窟造像,面前突然豁然开朗:在巨大的峡谷深处,慢慢浮现出炳灵寺最大的佛造像——第171号窟唐代弥勒摩崖大佛。大佛为摩崖浅龛浮雕大像,上半身依山石而雕刻,表面覆以泥塑层,下半身以泥塑为主。大佛造像面型丰圆,神态庄重,身着覆搭右肩袈裟,左手置腹部,右手抚膝,善跏趺坐,体态雄浑伟岸,造型朴实庄严,是炳灵寺石窟中体量最大、最具代表性的大佛。而同时,这也是世界第九大佛,中国第五大佛,甘肃第三大佛,在国内外大佛造像中亦占有不可忽视的地位,是古丝绸之路与唐蕃古道沿线上极为重要的历史文化遗存之一。

举世无双:中国现存最早的纪年佛造像

炳灵寺石窟最引人瞩目的当属第169号窟。

第169窟位于大寺沟唐代摩崖大佛右侧的崖面上,距地表的高度足有45米。这是一座向东南开口的天然洞穴:它完全依靠自然形成,而非人为按规划开凿的石窟。人们根据洞穴的地形,因地制宜地在天然的洞穴中修建墙面,并以木板加固,最终塑土造像,绘画。

爬上169窟的路甚是艰辛,依靠宽度仅容一人的木质栈道和悬梯呈之字形连通,保安前面带路,贱躯颇重的我亦步亦趋地跟在其后,望了一眼高耸入云的栈道,之令人胆寒,我们手脚并用,缓缓上爬,方才登临洞窟。难以想象,古代虔诚的僧侣是如何每日在这里登高向禅,来到他们心目中的圣地,或许这就是信仰的力量。而走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了之前曾查阅到的当年甘肃文物工作队队长、1963年炳灵寺石窟勘查领队岳邦湖先生的一段回忆:

“我们决定从大佛的右侧攀登悬崖。我们在地上把几架长梯连接起来,达到了大佛右侧的坎上,这个位置基本上到了大佛的腰部位置。……就这样慢慢爬到了大佛的肩膀上。此刻,就剩下了最难攀登的路段了。此处,距离地面已经有近30米了,一低头看下面,不由得让人心惊胆战。那时,三年困难时期虽说已经过去了,但物资供应依然匮乏,我们经常在半饥半饱中工作,有时候蹲久了,站起来就会出现头晕的,而此刻我们在距离地面近30米的悬崖上工作,难度可想而知。”

通往169窟的路,不仅仅是一条朝圣仙窟的路,更是一条追忆前辈在艰难困苦中,不屈不挠的严谨治学,不畏艰辛田野调查的考古之路。想到这里,不禁加快了步伐。

169窟,此时已经近在眼前。她已屹立千年,只为等待我这一刻的探访。

炳灵寺:黄河深处的佛国世界

169 窟坐西面东,平面作不规则马蹄形,南北横宽26.75 米,东西进深19 米,高15 米,洞口距地面45 米。该窟因发现西秦建弘元年题记,且遗存相当数量西秦雕塑和壁画遗迹,从而成为考察中国早期佛教物质文化的重要基点和时代标尺,是中国现有石窟寺中纪年明确,时代最早的石窟。

炳灵寺:黄河深处的佛国世界

走进169窟,仿佛一瞬间回到那一千多年前的晋初。彼时的中国,北方少数民族大批南迁,鲜卑人自漠北南出太阴山,迁至陇西的一支势力日益壮大,地盘扩张到今甘肃南部,史称“陇西鲜卑”。公元385年,鲜卑乞伏氏首领乞伏国仁建立西秦政权,世居苑川(在今甘肃榆中)。国仁笃信佛教,延请高僧圣坚来西秦翻译佛经,弘扬佛法。乞伏乾归继位后,迁都金城(今甘肃兰州)。至乞伏炽磐时,国力达到鼎盛,其疆域“西逾浩门(青海乐都),东抵陇坻(陇山),北距河,南略吐谷浑”,这个位置,正好占据了当时丝绸之路交通的要点,极利于佛教在西秦的传播。

炳灵寺的第169窟就开凿于乞伏炽磐在位期间。当时的高僧名僧如圣坚、玄高、玄绍、玄弘及西域大禅师昙摩毗都曾来到西秦,被尊为国师,译经传法,促进了中西佛教艺术的交流。此时的西秦帝国佛法昌盛,又据有丝路要道,炳灵寺距当时的都城不过百里。种种线索让我们有理由相信,这里或许曾是西秦皇室礼佛的场所,是西秦这个笃信佛教国度的宗教中心。

指向乞伏炽磐的重要线索,是洞窟里一铺毫不起眼的墨书题记。这就是著名的中国石窟考古中有最早明确纪年的“建弘题记”:此题记为墨书,高0.47米,宽0.87米,500余字,内容为第6龛造像发愿文,末行书写“建弘元年岁在玄枵三月二十四日造”。“建弘”为十六国西秦太祖文昭王乞伏炽磐的年号(420-428)。“玄枵”是十二星次之一。“建弘题记”是迄今为止中国石窟中发现最早的纪年题记,他的发现为中国早期石窟断代提供了重要依据,弥足珍贵。题记中还有“神仪重晖”等描述,加上从几处壁画及造像的叠压关系分析,洞窟开窟造像的年代实际上还要早于420年,建弘元年,仅是此窟的重修和扩建时间。

1963年,文物工作队在勘察结束后所撰写的《调查炳灵寺石窟的新收获》一文中这样描述了西秦墨书题记的价值:“169窟内建弘元年墨书题记,比第一次勘察中所发现的北魏宣武帝元昌二年(公元513年)曹子元造窟题记,在时间上,提早了将近一百年……不仅为炳灵寺石窟的开创年代提供了重要证据,同时也为全国其他各大石窟的早期造像与壁画,在分期断代方面,提供了一个新的标尺。”

能够与题记相互印证这是中国早期石窟的,还有洞窟里大面积造像与壁画。从绘画和艺术风格上来看,第169窟第12龛说法图壁画采用了中国传统线描与西域晕染相结合的绘画技法。而运用在这里的晕染,仅在佛、菩萨的双眉、鼻梁、颈部等处小面积应用,而并不同于西域大面积晕染,这一细节体现了中西绘画技法初步结合的面貌特征。

第11龛佛、菩萨、飞天的造型非常具有西域特点。尤其是飞天,呈U型,与金塔寺飞天极为相似,堪称是西域式飞天的双壁。第11龛的维摩诘像面容俊秀,半卧于帐内床榻上,与顾恺之画维摩诘像时所谓“清赢示病之容,隐机忘言之状”的记载相印证。这里的维摩诘像,表现的是《维摩诘经问疾品》中的内容:维摩诘是一位在家信佛的居士,他身体健康,却常常称病在家。因其道行高深,佛要派弟子前往探病,维摩诘就利用这样的机会向前来探病的众菩萨、弟子们讲说其佛教思想。这是我国现存最早的一幅维摩诘经变图。

第6龛中的供养人是西秦国的佛教信徒。他身着汉式交领大衬衫,手持莲华,紧跟在“信女妾王之像”身后,恭敬向佛。而此供养人身着汉服的细节,则是最令人值得关注的一点。西秦是鲜卑族(乞伏氏)政权,而建造炳灵寺石窟的却难道是汉族么?亦或者,炳灵寺难道是汉族人督建的?对于这一细节的解答,我们不得而知。但它却也从侧面说明了这个位于河西走廊的少数民族帝国,也曾为尽显礼仪的华夏衣冠而倾心。

此外,位于洞穴深处的西方三圣也显得弥足贵重:这处造像每尊的一侧都附有长条形的榜题:主尊“无量寿佛”、右胁侍“观世音菩萨”、左胁侍“得大势至菩萨”,这应当是无量寿三尊相当早的范例。

1986 年,中国著名考古学家宿白先生在《考古学报》上发表了《凉州石窟遗迹和 " 凉州模式 "》一文,把炳灵寺第一期龛像、天梯山残存的遗迹、酒泉等地出土的北凉石塔列为“凉州模式”的早期阶段,把肃南金塔寺、文殊山前山千佛洞和炳灵寺第二期龛像列入“凉州模式”的晚期阶段。

炳灵寺169窟之所以十分珍贵,便是因为其内有明确纪年的十六国题记和造像。420年(建弘元年)左右,北魏势力还尚未波及此地,因此“凉州模式”依然十分盛行。此后的431年,西秦灭亡。而到了439年北凉灭亡后,“凉州模式”被一下子沿着丝绸之路再向东带到了北魏首都平城(今山西大同),一种新的“平城模式”开始了新的无与伦比的造像历程。云冈石窟、龙门宾阳三洞、巩义石窟等等的北魏石窟遗迹,成就了一个佛国世界的辉煌。

站在169窟,我久久不愿离开。从眼前的栈道走过去,就是172北魏窟。从西秦到北魏,从“凉州模式”到“平城模式”,中国石窟艺术生生不息,历久弥新,不断带给我们惊喜,不断使我们被无与伦比的美与幸福所紧紧包围。

169窟,永远的169窟,永远不能忘却的169窟,是所有热爱中国古代石窟艺术心中永恒的圣地。

无边梦境:从169窟到172窟的路

恋恋不舍地离开169,通过不长的一段栈道便可以来到172。这处栈道紧贴崖面修建,距离地面有近45米之高,穿崖而过,异常险峻,崖面上尚有悬塑三世佛和胁侍菩萨10余身。从169窟到172窟这段“天桥”原建有三层栈道,是北周时期佛教活动的主要区域。走过这段不长的栈道的同时,我们可以深切感受到千年前的古人在高山断崖之上修筑栈道,塑造佛像的热血与信仰。

彼时,我独自一个人轻轻地通过这段“天桥”:它的一边是险峻的悬崖幽谷,一边是佛陀迷人的微笑。我的耳畔恍然间似乎还能听到那叮叮当当开凿石窟的声音……一切的一切都那么嘈杂,却也都那么安静,把我带到一个无边无尽的梦境之中。

这梦境,就是天桥的两端:一端是169窟;另一端,就是172窟。

进入172窟,首先被来自北魏的微笑所倾倒。在这处天然洞窟的北壁,有两层摩崖造像:上层佛像雕于北魏早期,石胎泥质,佛磨光高肉髻,大眼,唇薄,着圆领袈裟,袈裟覆盖台基,双手禅定印,半跏跌坐。其彩绘则应该为明代重绘。下图便就是我最为之倾倒的一尊造像,他的图片至今仍被我设为IPAD屏保,伴随着我走过一处又一处梦中山河。

北壁的下层佛像雕于北周,佛像肉髻低平,面略圆,袈裟厚重,衣纹密集。就这样,石窟的雕凿从上层换到下层,从北魏转换到北周。它们同处一窟,让人一目了然地感受到造像从北魏的瘦骨清像向后世的丰满圆润的风格发展。数百年间的时代的变化,化作一尊尊凝固的微笑,慢慢浮现在我的眼前,走入了我的心里。

172窟四周还有大面积的壁画。视其风格,应是绘制于明。这些壁画藏传风格明显,绘制精美,其间还有大量的游人题记。

第172窟内还有一座珍贵的木构阁楼。木阁内南、西、北各有泥塑一佛二菩萨,应为北周时期作品。木阁阁顶凿井分为9个方格,每个方格内为梵文六字真言“唵(ong)、嘛(ma)、呢(ni)、叭(bei)、咪(mi)、吽(hong)”。这句六字真言是藏传佛教中最为尊崇的一句咒语,密宗认为这是秘密莲花部的根本真言,也即莲花部观世音的真实言教,故称六字真言。木阁外的两侧绘有“十菩萨赴会图”,上图为南侧五菩萨,菩萨宽肩细腰,双手合十,衣着华丽,展现了汉藏交接地带藏传佛教与汉文化融合的艺术风貌。

告别之前,让我再深深地回望一下昔日梦里的172窟吧。此时的我,又马上要再次通过“天桥”,回到169窟了。

站在169窟前回望,这条穿梭于169和172窟之间“天桥”般的栈道其实并不远,不过几百米的距离。然而在我的心中,它却又很悠长:长长的它连接着千年前的西秦、北魏、北周,连接着后世的大明。这条梦境之中长长的栈道,始于最初西秦帝国时期西域式的造像风格,到北魏的“秀骨清像,静谧幽思”,再到北周时期的圆润端庄,最终结束于明代繁复华丽。一个又一个辉煌的时代,在这条窄窄的栈道旁转瞬即逝,而灿烂的往昔却又那么突然地浮现在正行于栈道之上我的眼前:千余年前虔诚的修窟僧侣,修筑栈道的年轻人,风尘仆仆而来顶礼膜拜的信徒,从长安而来行色匆匆的路人……

这是一场无边无尽的梦境,而这场梦境的开始与结束,就悄然隐藏在穿越栈道时,身边掠过的一丝丝凝固了岁月的美。遥远佛国的微笑,从千余年前驼铃回荡的丝绸古道之中走来,从千里之外亦真亦幻的灵山之上走来,走近我的眼前,又走进了我的心里。

这是眼前的炳灵寺,也是梦中的炳灵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