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博士说园林｜“文王灵囿”——中国最古老的“公园”（上）
【园林趣谈】
13、“文王灵囿”——中国最古老的“公园”（上）
灵囿，原指周文王苑囿名。泛指帝王畜养动物的园林。语出《诗·大雅·灵台》：“王在灵囿 ，麀鹿攸伏。”
毛传：“囿，所以域养禽兽也，天子百里，诸侯四十里。灵囿，言灵道行於囿也。”
▲ 灵囿
著名建筑学家梁思成先生的《中国建筑史》中说：“文王于营国、筑室之余，且与民共台池鸟兽之乐，作灵囿，内有灵台、灵沼，为中国史传中最古之公园”。
周文王，名叫姬昌（前1152年―前1056年），周朝奠基者，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代明君。他在位期间，勤政爱民，赏罚分明，礼贤下士，广罗人才，拜姜子牙为军师，制定军国大计，屡战屡胜，使得西周与商朝鼎足而立，为武王伐纣灭商奠定了基础；他演绎出《周易》，创立了周礼，得到后世儒家的尊崇，孔子称他为“三代之英”。
▲ 文王求贤图
西周初期，周文王在京城附近因地制宜，兴建了具有山岳、水体和动植物等不同景观的园囿，达到了囿、台、沼的完美结合，形成一条不同风格的游览观赏线。
关于文王灵囿、灵台、灵沼的记述，见于《诗经·大雅》第八篇《灵台》一文，这是一首描写文王与民同乐的诗歌。首先描写百姓纷纷来给文王修建灵台的盛况，然后写文王在灵囿、灵沼时，动物悠然自得的生活状态，最后写音乐响起来的场景。
首先，我们谈谈“灵台”。
灵台为什么要称“灵”，有何含义呢？历史上共出现了四种观点：
第一，从字面意思来看，“灵”具有“精”的意思，就是“神灵”，“灵”在古代的意思是“神仙或关于神仙的”。以《毛诗诂训传》为代表：“神之精明者称灵”。君王被称作“天子”，用“灵”字，正表明了周文王受命于天的意思。古代人对天地鬼神具有敬畏之心，用一个“灵”字，可以让奴役广大民众，耗费巨大物力修建灵台的活动，成为遵从上天旨意的行为，从而变得合理化。
第二，“灵”具有“善”的意思。以苏辙为代表。宋代苏辙《诗集传》中说：“灵之言善也。”严虞惇也同意苏辙将灵解释为善，范处义则认为灵与善是同一个意思，文王兴建灵囿、灵台、灵沼的目的是与民同乐，这一行为可以称之为善举。
第三，“灵”具有“积仁”的意思。以刘向为代表。刘向说：“积恩为爱，积爱为仁，积仁为灵，灵台之所以为灵者，积仁也。”明代王夫之、清代陈奂也赞同文王因有仁德才称为“灵台”的观点。“灵”是表示文王仁德宽厚，深受国人拥戴。正如《诗经·大雅·文王有声》里，就歌颂了周文王善于治理朝政，使得国富民强，万民称颂，四海传扬。
第四，灵台建成的速度快，好像有神灵相助一般。这种观点以朱熹为代表。《诗经集传》中说：“灵台，文王所作谓之灵者，言其倐然而成，如神灵之所为也。”黄梦白、陈曾、龙启涛、王遂升等一批学者赞同这种观点。
▲ 清·毕沅《关中胜迹图志》中的“灵台”
上述“灵台”称“灵”的几种分歧，应首先排除灵台建成速度快这个原因。因为历史上任何一个大型园林工程，无不是用劳动人民的血汗浇铸而成的，百姓只能处于被迫无奈的奴役状态。而文王修筑灵台却呈现出另外一番景象。《诗经·大雅·灵台》里说到，修建灵台本来并不着急，百姓自觉自愿来帮忙，因为是老百姓出于自愿，热情高、干劲大，灵台很快就建成了。
为什么老百姓乐于服役去修筑灵台呢？
据说这是因为文王亲民爱民，恩泽不光惠及活着的人，就连死者的尸骨他都加以尊重，所以百姓能够全心全意、全力以赴为他做事，毫无怨言。
这里还有一个故事。西汉著名学者刘向编撰的《新序》中提到：周文王修筑灵台与池沼，有人在挖地的时候挖出了死人的骸骨，官员就把这件事上报给文王。文王安排说：“另外找个地方安葬他吧。”那个官员就说：“这只是一副没有主人的骸骨。”文王说：“拥有天下的人，是所有天下人的主人；拥有一个国家的人，是这个国家的主人。寡人本来就是他的主人，你又去哪里找他的主人呢？”于是命令官员将骸骨披上衣服、装进棺材，另找地方进行安葬。老百姓听说了这件事情，都说：“文王真是贤明啊！恩泽已经惠及枯骨，又何况是活着的人呢？”
▲ 周文王像
再看看“灵”的其他几种含义。仔细分析可以看出，“精”“善”“积仁”其实有相通的地方，是说文王的品德可通神明。此外，灵的繁体字“靈”，下面是“巫”，指明灵台与巫密不可分。因此，古时的灵台应该是巫师作法通天的祭坛。
灵台建造的作用是为沟通天与人，而文王当时修筑灵台的目的主要是“候天道”。通天者就是王，古人认为灵台是沟通天人意志的一种交流方式。有了灵台才可以通天，通天才能称王。因此，灵台称灵的原因，可以认为是文王想要“占候天道”，著名天文史学专家江晓原先生说：“观天、通天之灵台，实为当时最大最重要的神器。因为通天之事，是上古时代政治上的头等重要事务。直接关系到统治权力之能否确立。”
综上所述，灵台称“灵”的原因应该按照《毛传》的说法：“灵者，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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