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生活，就是远方的一种模样

改则县处于美丽的羌塘草原境内，羌塘，是中国五大牧场之一，位于昆仑山脉、唐古拉山脉和冈底斯山脉之间，它不仅是野生动植物的天堂，同时也是一个具有丰厚沉积层的文化沃土。这里平均海拔在4500米以上，是西藏面积最大的纯天然草原。坐在车里，可以看到戈壁、草原、湖泊、山川等迷人的景色，还可以偶遇藏羚羊，藏野驴，秃鹫等动物。

​向慢生活出发

2014年，我辞掉北京的图书编辑工作，来到西藏。而且，还一口气跑到了西藏阿里。

坐着慢悠悠的火车来到拉萨后待了几天。2014年8月30日，我便向海拔4500米的阿里改则县进发。去那里的路上，有一半是各种车走出来的野路，还没有通大巴车。我只能找私人的越野车。

我在拉萨约好的越野车，说好上午11点准时出发，但是最终直等到下午4点半。说好了第二天中午就能到达改则，结果是第三天凌晨5点钟到。

车子离开萨嘎县22道路岔口后，因为路况比较差，车子颠簸得很厉害。羌塘草原那么大，车子和人那么小，又途中遇到几次暴雨和大雪。

这一开始的慢，简直突破了我的极限。我是一个十足的急性子，在生活中常常恨不能三头六臂，一心多用。我在北京掐分掐秒的生活习惯下，遇到如此漫长煎熬的等待，就像美国动漫电影《疯狂动物城》里的兔子遇到了树懒先生。但是，接下来的生活，可比这个慢得多了去了，我被慢左右了。

我在这个县城的初级中学支教，因为没有参加任何支教活动，只是我一厢情愿分文不取地教英语，学校领导开心地让我只在上课期间到校就好，不需要坐班。由此我就有更多的时间到处瞎转悠。

羌塘草原只接受慢性子

一路上坐车感受到的都是坐在车里可望而不可即的草原，终于可以亲身扑过去了。到改则的第三天，还没安排好生活，我就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奔赴草原了。小县城就像一个小镇，很快就能走出去。

我和男朋友走到草原的入口处，那里有一条过河桥。站在桥头，忽然面对那么大那么荒凉的草原，一切是那么陌生，一切都让人不敢轻举妄动。我慢慢推着试探的脚，忽然热血冲上心头，然后就开始狂奔了。男朋友一看我的架势，一瞬间没反应过来。不一会儿，我就跑得喘不过气来了，只有睁着两只眼睛骨碌转。

“你不要命了，这里海拔可是四千五百多米呢！慢点慢点，会高原反应的！”

此后一年在这个县城的生活，我依然时不时去草原，和男朋友去，一个人去，和学生去，春夏秋冬都要去。

在草原上，我看过慢吞吞的赤麻鸭不知从何处飞来，旁若无人地嬉戏；春天复苏的小河从遥远的地方慢慢流过，人间少有清澈地流过，万籁俱寂地流过；一对骑马的父子从遥远的牧区慢慢来到县城；甚至燕子在那里飞过，尽管我告诉别人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相信我，可燕子在那么高的地方的春天真的飞过……

不带任何目的，让自己的脚步也慢下来，体验这大自然慢慢造物的过程，和一朵小花小草长时间对话，和远方的雪山对望，对快要落到头顶的白云微笑……，生命从来没有这般神奇，这般真实，而又这般浪漫……

草原近在眼前，可以常去，山在草原延展的原处，不能常爬，但不得不爬。一个人生活在一个地方，总还是要抽身自己身处迷雾的生活，站在高处看看的。

说来也是惭愧，我很少在改则爬山。

第一次爬山，是国庆放假。改则县城南边的山最近，我们向这边进发。但是，不同于内地的山，这里的山看上去很近，但是通向山的草原之路走起来却很远，我们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山脚。

因为出发得迟，只爬了一个小山丘就打道回府了。

第二次爬山，从清晨就出发了，我们这一次准备爬得更远更高，在更高的视角俯瞰大地。

因为缺氧，身上好像背着一个很大的背包。太容易喘气，太容易腿酸了。山上的经幡呼啦啦，似乎在柔和召唤。但是急不来，我又一次被慢牵住。此时，持续的慢成为最有力量的事物。我们学着蜗牛的姿态，终于爬上了山峦之群一座又一座山顶。当全身一滩妥协的心一样，坐下来吹着伴着经幡的风，俯瞰这个小城，这种感觉实在太美好了。

这时才发现，改则是一座多么小的城，它甚至是一座多么慢的城。那么广阔的天地，横亘着远古时空感的大地，让这个小城就像大海中的一页孤舟，多么令人心疼。它在危险的世界中，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向着未来进发。而我们这两个小小的人类，也从来没感觉到像此刻这么渺小，我们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漫不经心的小城

只要有空，我和男朋友就会“伤风败俗”地牵着手，到街上悠哉悠哉转悠，去品美食，逛商店，看各种稀奇的小店，各种装扮的人。我们俩都是十分好奇之人，在这个比异域还异域的地方，简直每一件小事都能引发我们强烈的兴趣。

改则县城很小，我们俩正常步行，东西走向有20分钟就能走完，南北走向，十几分钟足矣。整个小城最高的楼房只有五六层，也就是零星的几栋政府大型建筑，其他基本是两层的。小城在一片阔地里小小地躺着，海拔那么高，又几乎不下雨不下雪，阳光近距离而长久地照着。虽然冷风时而不时嗖嗖吹着，但是整个世界真是太敞亮了，遥远的天边大概就是如此模样。

改则的主街道是东西走向，向东通往措勤县，向西通往革吉县。这条街道在冬天下上一场雪，就特别有意思。因为温差实在太大了，导致南边的街道长达多半年的冬天都在阴冷的雪地里，而北边的街道，刚下的雪很快就消融，整个冬天都是暖烘烘的。

因为这个原因，南街和北街也呈现出了两个世界的不同，就像阴阳两条街。南街很少人行走，而且连店铺都波及了，生意也不好。行人几乎都是走北街，反正我们俩要不是迫不得已，一定不会走南街。就连动物，大量的流浪狗，一些放生羊，都在北街讨生活。

在北街，最常见的就是一些藏族中老年人，席地而坐围成一圈，然后唠嗑，喝酥油茶，对着路上认识不认识的行人笑呵呵地打招呼，仿佛就这样一坐一整天。我们俩常转悠，慢慢被他们都当成了熟人。他们尤其一看到我们俩牵着手，就笑得特别开心，我们俩赶紧把手松开。他们不会说汉语，只是用手势表达，好多次后，有一次有一个老人比划着说出了“好”字，我大概明白，他们是在祝福我们俩，然后我们俩就再也不避讳了。

只要周末或放学期间，总会碰见我的学生。女孩们往往几个人亲热地拉着手，看到我，他们忽然冲到我的面前，给我恭敬地鞠个躬，说“老师好”，然后以异常害羞的姿态猛然跑开了，远远地看着我笑。有些学生会冷不丁地走到我面前大声说：“老师你好漂亮。”然后也跑开了。本来没有人这么夸过我，我被他们这么一夸，简直比他们还害羞。但是上课慢慢时间长了，才不情愿地发现，学生说的漂亮并非真的漂亮。他们的汉语水平太差了，不知怎么表达对老师的喜欢，竟然用上了漂亮这个词。有些胆子大些的，就跟着我们一起逛街，然后问这问那，问的最多的是上大学怎么样。这些脸庞黑黝黝的学生，下巴耷拉着口罩以随时戴上，几乎每个人手里拿着一包干脆面，一边吃一边玩耍，消磨着金子般的青春时光。他们被祖辈们悠哉悠哉的慢生活所影响，天生带着一种不慌不忙的表情。

连这里的商人，都是慢吞吞的。上午都日上三杆了，才开店。虽然这里的商人来自全国各地，但无一例外，都是慢性子。我们常去的一家餐馆是青海人开的，店里招待客人的老头，总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我们每次去吃饭的时候，他先给我们泡上两杯盖碗茶，一盘子他们从老家带过来的干得嘎嘣脆的生瓜子。那可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瓜子。然后我们就一边喝茶一边嗑瓜子一边跟老头聊天。我们的饭菜如果能半小时上来，那就算快的。客人很少，就四五个桌子，但是他们家的羊肉面片超级好吃。

还与一些专门卖印度和尼泊尔货品的商店，里面很有意思多好玩的东西。其中有种干脆面很好吃，我总是去买了吃。

总之，这里那么多有趣的事情，这里生活的人们，以一种超然物外不知魏晋的姿态生活着，小城虽小，但内容丰富。

Tips:现在拉萨通往改则的路已经好多了，基本全是柏油路。游客们也应该听说过阿里小北线和大北线的旅游路线，其中也会经过改则县，这一路的风景的确很值得去看一看。不过，如果经验不够，人数太少，身体条件不是很好，还是轻易不要尝试前往，阿里地区海拔高，医疗条件差，不可控因素多。

文/白朵 图/白朵